兩人又客套了一番,這才看向倒黴的偷兒。
偷兒還挺硬氣,也不求饒,還抱拳謝了謝施娣的救命之恩。
施娣樂了,蕭皓然低頭說道:“我觀你麵目敦厚,舉止有方,不應是個偷竊之輩,可有什麼苦衷?”
偷兒道:“偷兒就是偷兒,有苦衷也是偷兒。”
施娣接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敗家子回頭尚金不換,關鍵是要看所犯何錯,所錯因何?是否悔改?”
偷兒憤道:“這世道當權的舞榭歌台,醉生夢死,一擲千金,而我們這些底層的老百姓拚命掙紮卻三餐無濟,讀了聖賢書也是枉然。
我兄長病重,萬般無奈也隻能扔了那無用的聖賢書,幹起了這個活兒。”
蕭皓然道:“你隻道抱怨世事不公,然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夕有韓信三餐無濟,受胯下之辱,卻終成開國之帝;今有王丞相,家雖貧學不輟,窮且益堅終成今日高位。
不論世事如何多艱,英雄都不會一直蒙塵。你覺得自己是英雄嗎?”
不等偷兒說話,蕭皓然接著道:“我信你所言,這是一錠金子你拿去吧,治好你兄長的病。隻是偷盜切不可為,切不能人窮誌短馬瘦毛長。”
說罷,命黑臉漢將錢包送還給失主,拉著施娣轉身就要去酒樓。被無視的偷兒從地上爬起來,朝著蕭皓然的背影喊:“請問恩公尊姓大名,在下名叫侯七,您的恩德在下結草銜環無以為報。”
蕭皓然擺擺手道:“快去照顧你哥哥去吧,此等小事,無足掛齒。”
施娣眼角的餘光撇著遠遠跟著的侯七,笑道:“蕭兄,你可真壞。”
蕭皓然道:“元新啊,你這自來熟也真是夠了。”
施娣道:“自來熟嗎?與君初相識,猶如故人歸,我還以為咱倆神交許久了。”
蕭皓然笑道:“是啊,我就覺得自己不是個自來熟的人。”
施娣道:“這侯七腿上工夫當真了得,連我這被師父肯定過輕功了得難逢敵手的人也略遜一籌。”
蕭皓然道:“俗話說窮寇勿追,易時易地應該也是不相上下。”
施娣拍手道:“你那黑臉漢真有牛勁啊。”
蕭皓然道:“真讓你說對了,他叫蕭厚。當年我平安南叛亂時,途經黔南,見山上一黑瘦少年正在放牛,因牛不肯吃草,竟被他拽著牛尾巴給甩了幾個圈。
我惜他勇武,將他從主人家買來,並給他起名蕭厚,希望他以後福澤深厚。”
施娣道:“你結了個好善緣。”
蕭皓然點頭道:“善緣總比惡念好。”
接著轉過身,朝著躲躲藏藏的侯七道:“我姓蕭名皓然,字逸之,待你事畢,可去蕭府尋我,勿要再跟隨了。”
侯七遙遙跪下磕了個頭,轉身走了。
二人到得酒樓,把酒言歡,相談甚是投機。
臨別時,蕭皓然指著大哈二哈對施娣道:“元新,我在草原上長大,與狼共舞也時有發生,你若信得過,我自將這兩隻訓練成真正的雪狼予你。
自此後,施娣經常帶著兩哈出入蕭府,二人也常聚在一處指點江山激揚文字。
轉眼數月過去了,早上的時候,下了很大的雨,仿佛半空懸了個倒置的水缸。施娣卻是個愛雨的人,尤其是夏天。她紮紮褲腿又出門了。
兩哈屁顛屁顛的跟在她身後,毛都被雨水淋的一綹一撮的,毫無雪狼的王霸之氣,倒是有些王八之氣,也不知是怎樣一個心情。
施娣在大街上轉了一圈,一閃身就進了一個小巷子,左拐右拐到了一處莊園,抬腳就走了進去,看門人看是她行了個禮也沒吱聲。到了屋內,施娣趕緊解下蓑衣,將褲腿上的水擰出一灘,又往上卷卷。
轉眼看去,兩哈已經在地毯上打起滾來,毛上的水基本擦了了,聰明的跟成了精似的。
蕭皓然又遞了個毛巾過來,施娣將它裹在頭發上,喝了口熱茶,才舒服起來。
蕭皓然看著她道:“元新,你何時離開?”
施娣笑道:“為何要離開?師兄待我甚好。”
蕭皓然不答,隻是道:“我要離開了。”
施娣又喝了口茶,蕭皓然道:“我已查明血書之事,我父確實榜上有名,丞相不會放過我。”
施娣點點頭,這事她知道。之前一批頗有些實力的保皇黨鑽了王義的圈套,寫下血書共討王賊。
蕭皓然雖看出王義一行事有蹊蹺,而王義又毫無異動,一時也猜不透蹊蹺,隻能命人暗中查探,無奈毫無所獲。接著,數個封疆大吏被調回京述職,或在途中,或在京城,甚至幾個還沒啟程,都因為各種原因丟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