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簽我做平台的主播？”何爽咬著奶茶裏的珍珠，百無聊賴盯著指甲縫，“星耀的錢沒處燒？我一個一點直播經驗都沒有的兼職模特，也沒什麼才藝，星耀是缺了一個右腿打石膏的女主播？”
何爽的語氣不好聽，楊姐不是很在意，她耐著性子解釋道：“直播平台剛起來沒多久，缺的不是錢是流量，簽下你費不了多少錢。王哥說了，霍總明天中午請了在江居樓吃飯。我會提前來找你，你現在也做不了兼職，聽一聽霍總的話沒有任何損失吧？”
何爽“嗯”了一聲，表示順從。她聽見電話裏楊姐的聲音頓時變得高亢起來，她說明天九點過來。何爽掛斷電話，繼續埋頭吃匹薩。
6寸的匹薩吃剩一塊，何爽拿起衛生紙擦了擦手和嘴巴。視線落到方才的雜誌上，何爽覺得心中莫名升起一陣氣惱，她撿起雜誌，將雜誌投入垃圾桶。
楊姐果然在九點就到了公寓。何爽正在被子裏埋頭大睡，對門鈴聲視而不見。
床上的手機嗡嗡作響，何爽不耐煩地接了電話。
是楊姐的電話，催促何爽起床開門。
何爽這才離開床，赤腳去給楊姐開門。
楊姐手裏提著兩碗粥，一開門瞧見何爽頭發淩亂，睡眼惺忪。楊姐沉默地換上拖鞋，將手裏兩碗皮蛋瘦肉粥放在茶幾上。
“小爽，你知道我手裏有幾個姑娘想和霍成則有牽扯？”楊姐問。
霍成則霍總，是星耀老總的次子。
“人家要是聽說中午去和霍總吃飯，得早起化妝幾個小時。你看看你。”楊姐說。
何爽揉著眼皮，坐到沙發上，拿起塑料袋子裏一碗粥。拆開塑料蓋，米粥的香味撲鼻，何爽拿起佩帶塑料勺子，舀了一小勺粥吹了吹。米粥滑到胃部時還帶著溫熱，胃裏暖哄哄的，人也來了精神。
她拉著站在她邊前的楊姐，拉著楊姐坐在她邊上，討好道：“楊姐，一大早吃什麼火？你又不是不明白，霍成則這種身份的人，隻會跟我們這種身份的人玩玩。”
“就你聰明是不是？”楊姐被何爽一哄，嘴角含笑，還得憋著張臉戳何爽的腦門，“你以為別人不懂就你懂？霍總這種身份，哪怕玩一玩，能摸到個房子車子什麼也值得了。你知道你得掙多少年才能在長寧買到一間房子？”
“長寧寸土寸金，我估摸這輩子我都買不起。”何爽笑著，將另一碗粥拆開，又拆開塑封的勺子。勺子放到粥上，何爽將粥推到楊姐麵前，“楊姐，你還沒吃早餐吧？先吃了早餐，掙錢再重要也沒有吃飯來得重要。”
楊姐接過粥，還沒吃，楊姐歎口氣。
楊姐看著何爽。何爽將頭發順到耳後，露出一張青春的臉。楊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周圍。
眼睛周圍的皮膚早就失去彈性，這是上了年紀的表現，是無論用多少昂貴的保養品都無法抹平的印記。
楊姐說：“小爽，長寧是寸土寸金。所以人得為自己打算，尤其是女人，小爽，你想過沒有，你這幾年年輕，還能偶爾拍個照片當個模特掙點錢吃飯，等你老了之後呢？”
“楊姐帶了你幾年，知道你是心思幹淨的女孩。小爽，楊姐看在和你一路走到現在，有些道理你必須得明白。別說楊姐說話不中聽，你說憑著青春貌美去籠絡男人的心，老了之後也會失去男人的心。不過小爽啊，模特吃的也是青春飯。男人的心沒了還有房子車子，保不齊還有孩子。你說你當個模特也不求出名，也不求掙錢，隻圖個溫飽，當你老了，你有什麼？”
“小爽，你也該把你的棱角收起來了。這不是你剛畢業那兩年。”
楊姐說到最後，聲音越發嚴肅。
一席話，說得何爽無言以對。
兩人沒滋沒味地吃完一頓早餐，何爽走到衛生間刷牙洗臉。
洗完臉，何爽打量起鏡中的倒影。她一張臉濕漉漉地趟著水珠，細小的水珠流過她的眉，經過睫毛和眼睛，慢慢往下巴滑落。
這張臉仍然年輕，飽滿光滑沒有皺紋，卻與大學時期相隔甚遠。
何爽想起在醫院遇見鄭兆明的臉。
他身穿白大褂，頭發修剪地幹淨利落，露出方正的額角。他的輪廓比從前更深邃，眼神剛毅。
不笑時的鄭兆明模樣認真刻板。曾經的他，一見到何爽就笑，乃至幾年過去，何爽對鄭兆明保留最深的印象依舊是他那雙酒窩。
何爽抹盡臉上的水珠，閉上眼，她想，無論她也好，鄭兆明也罷，他們都被時間驅逐著邁步。大學的時光，久遠得連回憶都在逐步減少。
等臉上的精華水變幹，何爽坐在梳妝台前開始化妝。手裏的化妝刷換了又換，刷上睫毛膏，何爽盯著鏡子中因為脂粉而顯得有精氣神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