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出醫院的時候，張含洛冷不防地一伸手，想奪過夏木林手中的檔案袋。夏木林早有準備，拿著袋子的右手高高舉起。張含洛踮起腳尖，仍然無法夠著，隻好攀著他的胳膊往上爬，整個人吊在夏木林身上。
“就知道你會來這招！”夏木林順手抱著按住張含洛，把檔案袋轉移到左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你那古怪性子，我還不了解！”他很有些得意地說。
“給我，不然兄弟沒得做了！”張含洛板著臉說。
“少給我擺酷，”夏木林把他放開，順手又敲了一記，“是兄弟，我就一定要了解你的病情！何況你從那麼古怪的地方出來！”
張含洛狠狠瞪著他，他也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
“好吧，你看，我不搶了。”張含洛歎著氣，別過臉去。
夏木林仍然看著他，目光轉為懷疑。
“反正你遲早要知道的。”張含洛幽幽地說。
夏木林放心了一些，一邊戒備一邊打開檔案袋。見張含洛果然沒有再次出手的意思，才抽出了其中的檔案材料，有CT照片，CT診斷書，體檢表，病曆，還有一封給學校的回函，落款是漳城醫院婦科，主任醫師萬永蘭。夏木林先看了回函。在回函中，那位萬永蘭醫師向學校通報了張含洛的診斷情況，張含洛個人意見，以及她給張含洛的治療建議，並希望學校能修改張含洛的個人檔案，而且對張含洛的病情注意保密。
“果然，兄弟真是沒得做了啊！”夏木林喃喃自語，僵硬著手把回函和其他材料一起塞進檔案袋，困難地遞向張含洛。
“還給你，張含洛————小姐。”他澀著聲音說。
張含洛沒有接過檔案袋，徑直向學校給他們安排的中巴車走去。夏木林撓撓頭，訕訕地跟著她上了中巴車，卻沒有像來時那樣和她擠在同一排座位上，而是在她後排找了個位置。
“坐前麵來吧。”張含洛拍了拍身邊的座位。
夏木林依言坐了過去，和她拉開了半個身子的距離。因為有其他同學在，或者是要在頭腦裏轉過彎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一路沉默著。
回到了學校，下了中巴車，張含洛忽然對夏木林說：“你要去把體檢表交給班主任吧？幫我把檔案袋一起也交了，再替我請半天假。”然後轉身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夏木林追問。
“逃課，隨便走走。”張含洛頭也不回。
“哦。”夏木林想，是該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他拿著自己的體檢表和張含洛的檔案袋，去辦公室找班主任。
班主任看過回函，又看了病曆、CT照片和診斷書，好一會麵無表情。直到夏木林快要打嗬欠時，他才問道：“張含洛人呢？”
“她說要隨便走走，向您請半天假。”
“準了。”班主任點頭同意，“我也準你半天假，你去陪陪她，看著她點。還有，把陳霜致也叫上，我和一班班主任通個氣，也先準她半天假。”
“好的，老師。”夏木林點頭答應。
“這件事不要和其他人提起！”班主任鄭重交代。
“您放心。”夏木林神情嚴肅，表示曉得輕重。
出了辦公室，來到教學樓，夏木林卻見張含洛正靠在樓前的大樹幹上。
“一起走走吧。”她招呼夏木林。
仍然是那個人，仍然是一身運動服外套，夏木林卻知道，兩個人不可能再向從前那樣了，不可能親密無間，不可能口無遮攔，不可能像上個周末下午那樣，並排躺在東荊河堤邊草地上，無所顧忌地談論著現在和將來，然後無聊地把話題轉到班上的女生們……想到這裏，夏木林心中一陣惆悵。
他走近前去，把班主任的話都告訴了她。
“先別叫我妹妹了。”張含洛苦笑，“那丫頭知道了，不把我聒噪死才怪，我現在可是很脆弱的啊！”
“你父親呢？我覺得萬醫生說得很對……”見張含洛還有心開玩笑，情緒應該穩定了不少，夏木林很欣慰，決定和她說些正事。
“你到底願不願意一起走走！”張含洛一口打斷。
“好吧好吧，去那裏？”夏木林連忙改口。
“你昨天約我去昌平初中做什麼？”
夏木林把寧洲的事告訴她。
“那去找他吧，是該給他打打氣。”張含洛說。
“還打什麼氣啊，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夏木林這樣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他們就這樣出發了。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漸漸扯到了以前在昌平初中的日子。於是氣氛立刻熱烈起來，兩人有說有笑，有打有鬧，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而那道突如其來的隔閡仿佛已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