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得知程天明死後,阿槿越發像個紅衣女鬼,頭也不梳,就這麼披散著。那大大的雙眼不停地眨呀眨,盯著人看的時候,毛骨悚然。
她夜夜遊蕩在青刃堂的走廊裏,那飄忽的紅衣幾乎成了她的標誌,那些下人也不再理會這個曾經是麒麟堂的大小姐,新進的幾個丫鬟根本就把她當卑賤的下人使喚了。
除了那襲錦袍的紅衣,阿槿身上再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這些,一心一意在青刃堂身上的林嵐又怎麼知曉?
在青刃堂裏阿槿過得是行屍走肉的日子,身上總會莫名其妙地布滿了傷痕,那些教訓她的丫鬟多是曾被判官迫害過的家人,不能手刃判官,那欺負下他的女兒便是她們最喜愛的娛樂。
反正阿槿穿的是件紅色錦袍,隻要她那漂亮的臉蛋沒有傷痕就不會被人發現。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直到斷龍山莊名聲顯赫,當年的“九指”方昊實現了他的願望,不靠林嵐,不靠判官,不靠麒麟堂,他終究還是做到了。
程天明也做到了,隨之天涯。
阿槿在聽說斷龍山莊成為江湖第五大勢力的時候,她便消失了,與她一起消失的還有所有欺負過她的丫鬟們。一夜之間,青刃堂所有的丫鬟都死於非命。
林嵐並不知道阿槿的消失,或者說,她根本就忘記了這一號人,在方昊和林嵐眼中,除了勢力,除了奮鬥,除了紛爭,除了他們自己,再無別的。
阿槿根本就入不了他們的眼。
從此阿槿就成了一隻飄忽在江湖的鬼,沒有人再見過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兒。或者她就在已經變成斷天涯的天明哥哥身邊,也說不定。
斷天涯看著飄零的雪花,瑞雪兆豐年。這還未到臘月,就已經下雪了,是不是今年的雪來得太早了些。
他拿起一個繡得蹩腳的香囊磨蹭了下臉,仿佛那可以傳送些溫度一樣。
阿槿,我已經變成一個與程天明完完全全不一樣的人,不再是你的天明哥哥。我風流不羈,能在風月女子的旖旎花叢坐擁而倒,程天明會嗎?
我已是斷天涯,愛遍所有美女,獨獨不愛阿槿的斷天涯。
斷天涯穿得風流,那一身的華服,配上許多玉飾香囊,便可以將這個蹩腳的香囊隨身帶著,又不引人注意。
或者從沒有人注意過,風流的斷天涯隻想戴那個香囊。
隻因為他扔向火盆的香囊,是前一夜自己笨手笨腳縫製的,正好與阿槿那蹩腳的手藝相似,這算不算瞞天過海了。
瞞過了所有人,包括斷天齊。誰都以為這斷天涯本就是個不學無術,風流倜儻,懶惰成性,好吃懶做的公子哥。
他的心無人能懂,也不需人懂。
斷天涯對著飄零的雪笑了笑,轉身走到斷天齊的書房裏,今夜注定是個無眠之夜,他當然應該去見見天齊哥的姐姐。
如果漂亮,也可欣賞之,慰藉下自己孤獨的心。
阿槿。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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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雲璞和莫緋回到斷天齊的書房時,萬月晗已經止住淚水,而眾人也圍坐在他們身邊,聽斷天齊和萬月晗互述分開後對方的狀況。
斷天齊並不太熟悉啞語,多數由四哥作為傳達。
但四哥卻頻頻對斷天齊開始發問:“斷莊主,那你是怎麼發現斷龍墓的?”專業就是專業,四哥一開口就問了眾人心中最想問的事。
“這個……”斷天齊望了望眾人,又看了萬月晗一眼,說道:“這個我不能說出來,這個關乎斷龍山莊。”
眾人雖然很想知道斷龍墓是怎麼被發現的,但是既然是山莊的隱秘,那也不好硬是要別人說出來,眾人按捺下自己好奇心。
萬月晗聽完斷天齊將麒麟堂一並毀了以後,她才驚喜一笑,若斷天齊不這麼做,或許萬月晗便會使用天機莊的暗部,進攻麒麟堂。
畢竟這麼多年了,萬月晗能在殺手這一行好好的活下來,身手自然是非常的好。
眾人雖然對斷天齊的身世之謎有著不一樣的看法,但是畢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而斷天齊最大一個心願,便是找到姐姐,他已經達成了。再加上準備的大婚,這算是喜上加喜吧。
萬月晗微笑地看著弟弟,即使他們之間經過了十多年未見,但萬月晗就像在十年前那樣,看著弟弟,看著這個一直都懂事的弟弟。
如同十歲時的小萬離。
姐弟相認的事情告一段落了,還有一件事卻是讓某些人惦記著。四哥輕咳一聲,將眾人的視線都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四哥說道:“斷莊主,我來這裏的目的可是和他們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