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外麵突然喧嘩起來,蒼術打開窗戶,往下一看,見是大批受傷的士兵從城外運到城內來,在大街上就紮起了帳篷,看這個樣子是打算在這裏暫時安頓,明天一早再作打算。
在忙忙碌碌的人群中,蒼術就看見了那個穿著灰色男裝的小姑娘,來來回回的把受傷的士兵攙扶到牆邊坐下,不事的探探額頭,分發藥材,喂水擦汗,一刻都不曾停下過,直到帳篷紮了起來,小姑娘又把士兵一個個的安頓好,然後才坐在客棧的台階上,拿出水袋來,喝了一口。
有在煮飯的士兵給她遞來一晚熱湯,拍拍她的肩膀,她衝那人笑了笑,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喝起來。
蒼術不知自己怎麼就下了樓,拆開客棧封門的木板,坐在客棧的台階上。“怎麼在這裏紮營了?”
“哦,隻是暫時的,明天就會離開,不會擾民的。”周琳還以為是客棧的老板被吵醒了,連忙解釋。
“你一個小姑娘,怎麼和這麼多男人在一起,不覺得不方便嗎?”
“我是大夫,他們是病人,在大夫眼裏,隻有病人,沒有男人女人。”周琳回過頭,看身邊的人,這一看,就笑起來。
“是你啊,我還以為以後再見不到你呢,你怎麼到這裏來了?”周琳一眼就看到了蒼術眉梢的那一點紅,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呢。
“我姓青,名玉琅,字蒼術,姑娘呢?”
“我姓周,名琳,還沒有字。”周琳看著蒼術的眼睛,覺得這人的眼睛真好看,明明黑沉沉的,卻又像是一汪水,可以看見自己。
“那你願意讓我為你娶字嗎?”
“你知道誰才能為我娶字嗎?”周琳看著眼前這個人,以為再不能見的時候不是沒有傷心失望過,可現在,好像就算明天死去也沒有什麼遺憾了,這樣的心情是不是就是圓滿呢。
“自然,我在向你求親呢,琳琅,你願意嗎,讓你的琳我的琅,做你的字?”蒼術看著麵前這雙曆經生死卻不冷漠的眼睛,把夜風吹起的發掖到她的耳後,又問。
“好啊。為什麼不呢。”輕輕地,兩人相視著笑起來。
是啊,為什麼不呢,不遠萬裏,你為我而來。
你叫琳,我叫琅,我們可不是天生一對嗎。
門後托著披風的連生也笑起來,我的小公子啊,以後再不是孤單一人,以後的以後還會兒孫滿堂,長命百歲。娘娘說的果然是對的,隻要活著,總會有好事發生啊。
天亮的時候,這裏的一切已經收拾的幹幹淨淨,連生和士兵們一起移到了彩雲居,在那裏養傷暫住。
“這是給你的。”在彩雲居的閣樓裏,蒼術看到了慢慢一地的竹雕和許多山水畫,他伸手拿起一幅丹青,細細看了半晌。
“如果我不來呢。”
“本來也沒想過你會來啊。”
“那你做這些幹嘛。”
“這裏總有人會去皇城,到是給帶去千佛寺的小和尚,若你有一天又想起了千佛寺,就能看到了。若是我來不及,留在彩雲居也是好的”蒼術回身抱住琳琅,覺得自己這一生,從沒像此刻一樣了解什麼是圓滿。
那一天,彩雲居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了那個明明冷的像雪一樣的俊美人兒,忽然褪去了一身的冰冷,走到哪裏都帶著笑意,那眉梢的朱砂痣也好像笑起來一般,讓人覺得從裏到外的暖意。
三日後,琅郡王與三千雲中騎親征,追敵千裏,大獲全勝,從此後一百年,青山之國再無戰亂。
三個月後,琅郡王大婚,妻子是玉門彩雲居周靖之女周琳。
自此之後,琅郡王再不曾踏入皇城一步,後世子孫均從母姓,世代為醫。
成親當晚。
“你怎麼就來了呢?我還以為要下輩子才能見到你了”
“哪來的下輩子呢,我們隻有這一輩子而已。”看著眼前鳳冠霞帔的小人兒,就不自禁的想起那年的雪夜,不信來生,隻要今世。
這一生,我捉住了你。
你是我的。
我的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