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秋分。
一夜秋雨,風涼雨薄。
馮遠渠醒的時候,右邊臂膀有些酥麻,費力地撐起了身子,扯醒了趴在床塌邊的馮小憐。
“哥哥。”馮小憐驚呼。
馮遠渠示意她穩住,扯開一抹艱難的笑,抬起手撫了撫她額前的碎發,“臉色怎麼這樣不好。”
“哥哥你身子如何,胸口還悶嗎。”
馮遠渠聞言,抬手撫上右胸,思索了半晌,突然兀自皺著眉頭笑了一笑,“這個崔老爺子……”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祈願的聲音。
“二少爺到——”
屋裏的二人忙麵對著大門低頭。
二少爺今日新換了一身秋衣,內裏填了薄薄的絨棉,領口處縫了一圈的細狐裘毛,靛青色的綢緞料子,玄黑色的腰帶頭麵,墜著的還是那天宴會的祥雲蟠桃籠扣的玉佩,秋日裏的人都顯得神清氣爽。
“不必多禮,”二少爺迎上來,小憐退立在一側,“遠兄弟感覺如何,可還難受?”
門外彎月端著食盤進來,行了一禮,馮小憐上前接了過來,彎月便退下了。
馮遠渠擺手道,“不過是普通毒蟲,往日裏我與憐兒在山上,不知被多少毒蟲蛇蟻傷到過,不是多麼重要的事。”
“昨日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到了門口便發了病,崔老爺子對你究竟做了什麼。”
馮小憐將藥遞給了馮遠渠,期間二少爺看了她一眼。
馮遠渠動了動湯匙,搖搖頭笑道,“崔老爺子不過是想試探西穀紅蛇的毒性。”
“昨日崔老爺子試探西穀紅蛇的麻痹之效,我多舌了一句家師曾被龍徠山紅蛇傷過,症狀便是七步攻心,半體麻痹,他便說龍徠山紅蛇與西穀紅蛇不同,臨走還是趁我不備使紅蛇傷了我一口。”
馮小憐聽的冷笑,“崔崖子個老不死,如何不在自己身上試毒,全天下隻他一個會用毒不成,紅蛇?難道他不知道最毒的是南蠻荒地扁蛇,哪天還要在他身上用用不可。”
二少爺不禁失笑。
“二少爺——”外頭來了個奴才,進來跪下道,“外頭來了個老翁,自稱崔崖子,硬是要闖進來。”
二少爺便站起身來,欣喜道,“快請到瑤光殿。”
二少爺離身,小憐福身相送,遂走到塌前,指著藥碗道,“哥哥又剩藥渣。”
二少爺剛走到碧林苑,便看到小奴才攔著往裏硬闖的崔崖子。
當即喝道,“放肆,怎對貴客如此無禮!”
小奴才低著腰退下。
崔崖子見了二少爺,道,“小兒,快帶我去見那小子,算算時辰,此時應當醒了。”
二少爺一愣側身讓路。
到了馮遠渠門前,聽到二人說話。
“憐兒,我怎麼嚐出了一味奇怪的味道,你加了什麼。”
“不如哥哥說說嚐出了什麼。”
崔崖子突然間便伸手攔住了身後的二少爺眾人。
馮遠渠聞了聞藥渣便道,“重樓,半邊蓮,九頭獅子草,鬼針草,天南星,兩麵針,仙人掌汁粉。”
馮小憐笑道,“哥哥果然厲害,一點都不差。”
“還有一味呢。”馮遠渠忙問道。
“哥哥果真猜不出?”小憐笑道。
“憐兒你又來了,哥哥在藥材上本就不如你,往日裏你與師傅就愛拿我打趣。”
小憐這才道,“所幸當年師傅的毒是憐兒吸出來的,昨天憐兒為你吸毒血時便嚐出了紅蛇毒液的味道,而你我二人被師傅的藥湯浸染,本不會被普通蛇毒傷到,我便猜是西穀的紅蛇,俗話說毒物十步必有克星,西穀盛產白藥,我便加了稍許白藥在藥裏,也外敷了一些,怎樣,哥哥是否覺得身子大致痊愈?”
馮遠渠剛要大笑,便看到崔崖子破門而入,笑的肆意,“好!好你個丫頭!西穀白藥……哈哈哈,白藥好,白藥好!”
二少爺瞧著崔崖子甚是開心,幾乎語無倫次,這廂小憐倒是沒幾分好臉色。
崔崖子笑完了便對二少爺正色,“西穀紅蛇便是老朽最後一味七害,丫頭的這味白藥比老朽所想到的崖壁靈芝還要妙,老朽十分滿意,答應了你們斛律府的老朽去做便是,要走便快,老朽不喜與你們朝廷中人有所牽連。”
二少爺便大喜,“正是,老爺子既然有此要求,世遷便盡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