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兒幾人緊趕幾步,追上行在前麵眾人。經過幾個小巷,又穿過一片竹林,遠遠望到有三間小舍,舍前用籬笆圍著半畝來地,裏麵種著些果蔬之類,冒一看是很普通的那種農戶家舍。郭秀才見了大聲叫道:“到啦到啦,快讓你哥哥出來。”錦雲公子更是直接喚道:“笑不得!笑不得,快快出來,我贏了賭注啦!”小舍最中間的木門吱地一聲開了,裏麵慢慢踱出一個人來。跟哭不得長得一般模樣,連臉上神態都是一樣,見了眾人,也不說話,攏手入袖,靜靜站在舍前的一株柿子樹下。其時深秋,柿子早已熟透,橙黃透紅,笑不得的臉色跟柿子一般顏色。而哭不得的臉色卻是蠟黃泛白,也正是因為臉色不同,才能將他兄弟二人區分開來。
錦雲公子走在前麵,一把將柴扉推開,向著笑不得道:“笑不得,快告訴紫霞穀主,我錦雲公子贏了賭注,請她準備醫我師傅身上之傷。”笑不得衣袖一揮,臉上動也不動,轉頭向哭不得道:“他說得可是真的?”連語調竟然也和哭不得一樣,甚至比之更透出一股徹骨寒意。哭不得茫然道:“我……不知道。”笑不得似乎有些意外,但臉色不動,問道:“你,怎麼會不知道?”哭不得老實說道:“他說我哭了,我自己卻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所以不知道。”笑不得聽了,點了點頭道:“那便是哭了罷。他們說的,總不會錯。”
錦雲公子聽了大喜,卻被郭秀才搶前一步,道:“笑不得你好。這次賭注,我郭秀才僥幸,也是勝啦。”笑不得明顯眼神一滯,隻得又問哭不得:“他怎麼也贏了?”哭不得答道:“我說過我不知道,他說我笑了,可能真的是笑了罷。”笑不得停了半晌,才道:“奇怪,怎麼會這樣?”頓了頓又道:“糟了糟了,他們都說自己勝了,你卻不知自己是否哭了笑了,這……這便如何是好?”
雀兒和小紅蓮仔細觀察他二人的說話神態,除了眼神偶有光芒閃動,整個過程竟然真的如死人般,臉上並無半點波瀾,隻是哭不得語氣平和一些,而笑不得語調冷峻一些。看來傳說他們忘了人的喜怒哀樂本性並非虛言。
忽聽茅舍中傳來一個女人聲音,先是歎了一聲,再接著道:“唉——你們是被人耍啦,他們吃準你們不知自己哭笑,隻是說自己勝了,你們又能有甚麼辦法?”聽其聲音甚是蒼老,年紀沒有八十也得有七十多了。笑不得聽了,點頭道:“姥姥說得甚是。我該如何是好?”那聲音又道:“哼,還能怎麼辦?對這種投機取巧之人,也隻有給點苦頭他們吃了。笑不得,哭不得,你們該怒一下給他們瞧瞧。”
笑不得、哭不得同時應了一聲:“是!”剛才二人臉對茅舍,待他們轉過臉來,隻見一人臉上愁眉苦臉,一人臉上笑意盈盈,眾人見了皆是一愣,不知他們為何突然如此模樣。舍內聲音怒道:“兩個混賬東西,我讓你們發怒,哪個讓你們如此模樣?一個慘兮兮如死了娘親樣,一個傻兮兮像剛娶了媳婦,真是氣死老身了。發怒,當然是要把眉毛擰起來,把嘴角咬起來,要讓別人瞧著害怕,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