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石灰岩建築有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感,背後高聳入雲的山峰則將這冷漠感化作了高不可攀的神秘,古樸的入門石刻對聯閃耀著耀人的光芒。“少不輸一卷文”“老何怕半邊天”“文啟學院一直以破爛的山門聞名於諸域,隻因為現任的大先生一直在追求一種“淡薄忘我”的境界,他要達到自家學院的掃地僧都是猛的要死的人物,至於山門的破爛完全不在考慮之內。”路邊賣茶的老人擺出自己豐富的見識為喝茶的客人解說幾句,不得不說,這些年他已經磨礪出說書人那般的本事,茶杯輕輕擱放,胡須之間便有世外高人模樣,卻不失一點幽默感。慢慢地,那些人朝他聚攏,兩文錢換來一碗茶,興致勃勃的坐下。老人娓娓道來,一副文啟學院的長卷向那些學子鋪開。“學院最高的那座山叫無雲,那裏有一層樓,樓裏那人很高,多高?”老人一挑眉。“比雲還高,當年林清就是得到他的點化,成為了“先生”,真正的先生!”老人一拍桌,四周驚愕!他們都明白林清是何許人也,同時也為那位先生心生敬畏和佩服,能指點林清之人那是得由多大的本事!“林清,文啟學院真正的禍害;曾經追著他的女孩可以從無雲山排到我這老家夥喝茶的地方。他牛逼哄哄的讓所有對手汗顏,他騎著白色獨角獸奔馳而過,鞭子打在那些為他呼喊女人身上,那些女人因此為他發瘋,他就是如此任性!”四周的聽眾鼓掌一陣叫好,沉浸在老人的故事之中,渾然忘記他們今天是來參加文啟學院入學選拔的。玉璕無意之間瞥見了這間小店,難得的選擇坐了下來,買了一大碗熱茶……玉淩飛死了,那個仗義的家夥再也不會吵吵嚷嚷地叫自己陪他去偷看林家大小姐洗澡,更不會叫他一起找茬打架。小升死了,玉璕曾想著興許有一天自己離開了玉家鎮,許多年之後再見到小升的時候,她已經嫁了人,在看見他之時,露出淡淡的微笑說:你回來了。這個美麗不複存在的女人已經忘記了當初的事,她興許會請你喝一碗茶,和你嘮叨著生活的不易。想到這兒,玉璕不由搖了搖頭,在桌上輕輕放下三文錢,掏出裏麵的介紹信,朝著麵前這座高山走去。……在山門陰影處趁涼的的家夥一直在碎碎念著,他嚼著一根隨意能扯到的綠色碎草,苦澀的汁液讓他在無聊之中保持自己的清醒,以防自己會昏睡過去。在某人的疑問聲之中,他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慢慢看清了來人。對方是那種第一瞬間就能把自己的樣子引入你腦海的陌生人,隻因他有著那個年齡不曾擁有的味道,他冷峭峭的瞳孔沒有色彩。可是隨著更深層次的打量讓他的好奇變做了憤怒,這樣的混蛋是怎麼進門的?守門的家夥的語氣很冷,“參加學院選拔的?”玉璕思索了一會兒,沒覺得什麼不對,誠懇地點頭,但無疑是一種對於那可憐家夥的愚弄。對方努力壓下怒氣,“怎麼進來的?”“走著進來的。”玉璕一愣,片刻停頓後,不假思索地說出來。守門的家夥盯住對方看,盯得很認真,就像自己是在做針線那種細活;也盯得肆無忌憚,因為他是文啟學院的學生。他緩緩舒開的眉毛之間有一抹冷意,而他勾起的嘴角弧度則是對於前麵那愚蠢至極,又執拗家夥的蔑視。院門外逐漸增多的坎坷,讓低聲議論,變成了語言的謀殺,他們灼熱的目光刮著那個孱弱的家夥,不屑和嘲諷為他鑄就了人性的牢籠,他們就這麼肆無忌憚地踐踏著對方的尊嚴,並將之映射到那個每個人的瞳孔之中。守山門的學院經過再一次打量之後,確定對方的確沒有過初識。對於他來說,一個沒有過初識,卻依舊邁入這道門的人不是代表著勇氣,而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甚至是侮辱。大家都懂的規矩,並不意味著大家都能違背。玉璕轉過身,從空氣之中聞到了彌漫著的火藥味,那個守門的學生似乎並沒有他在路上所聽聞的那般平易近人。看樣子,他這個異鄉人在這裏可不怎麼遭人待見。思忖了一會兒後,玉璕不得不掏出唐玉給他的介紹信,用極其誠懇的語氣道:“這是我的一封介紹信……”……那個女人穿著一件大領口的長衣袍,裏麵的乳白令人眩暈;紅色的袖子上點綴著黑金色的花邊,緊身的黑褲包裹著修長的雙腿,她挺立的脖子上還殘留些汗,這說明她很累,也足夠……誘惑。說實話,他想在長長漫夜和她聊天,隻不過對方看起來很著急。“程篤這種家夥也會在意無名小輩?”他試探性地問道,這姑娘的愛捉弄人的脾氣誰都知道,他可不想被愚弄。女人盯著他,微微眨眼,睫毛掠過清風。“你應該稱呼他為師兄,即使你比他年長。”他苦苦笑一聲,心想外表誘惑的女人總是用毒辣在勾引男人。隨後他苦笑一聲,轉身按照對方的要求翻了翻登記的名單。在漫長的尋找之中終於找到了一個姓玉的人,他指了指名單上的名字,不好意思地問道,“是這人?”女人搶過名單,蔑視地看了對方一眼,“連字兒都不認識,真夠丟人的。”…………玉璕看著眼前被撕碎的介紹信,皺下了眉頭。那個家夥似乎很樂意用這樣直接的方式侮辱自己。他從不覺得控製情緒是一種了不起的秉性,直視赤裸裸的侮辱是因為自己自幼過著清苦的日子。和野狗搶過食,為饅頭打過架,當你做多了也便麻木了。轉過身,玉璕朝著喧嘩的人群之中望去,注意到那了似乎每個人都在對著他指指點點……玉璕向前走了一步,眼瞳裏映射著冷光,他感受到了那些人越加冰冷的目光,他們的笑聲蓋過了他所能熟知的世界,喧鬧使他感覺到自己身體裏血液的流動越加快速,煩悶的空氣一層層的壓住他,讓他無所適從。他微微閉眼,然後再度睜開,那股討厭的感覺再度追上了他。玉璕用沉默無聲的強硬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而守門的家夥從對方接近平靜的表情之中,憤怒終究點燃了他最後的理智。他站在玉璕跟前,手中一道黃色符文在空中緩慢旋轉,氣流發出嗚咽的哭聲,那些筆畫開始綻放出狂亂的美麗。圍觀的人群為對方響起鼓勵的掌聲,熱情宣泄在一觸即發的局勢中。玉璕的手緩緩摸向腰間,光滑妖皮的質地是如此舒軟,他微微壓下身子……手卻在下一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就像是水庫的閘門打開。然而,這一切卻都未能發生。燃燒的符文被一雙強有力的手握在手心熄滅,一個女人站在了玉璕麵前,謙卑地躬腰道歉:“抱歉,他還不懂事兒,希望您能原諒他,玉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