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裏區之人(1 / 2)

來這兒的人至少都是約著一個伴來的,在這個下等人隨意穿梭的泥沼裏,什麼混亂肮髒的東西都有。你一天能在這裏把人生這一輩子最糟糕的事全部見一個遍,很多過路人都這麼說。這個地方是最靠近界線山主脈的一個區,你所能見到的珍貴東西都是從這兒販賣出去的,自然流血卑鄙之事每天都會在這裏上演。你在前一刻因為同情投擲給一個乞丐幾個銅錢,下一刻收屍人就能在小巷裏找到你的屍體。這裏是整個東域最混亂也是最美麗的地方之一,至少對於收屍人是這樣的,他們每天都蹲在這個地方陰暗的角落耐心等待著,就像是禿鷲等待腐肉。他們能在屍體上搜刮到許多之前的東西,比如藏在裏衣的玉佩,鑲在牙齒裏的金牙,還有被掏空的錢袋。他們可不是那群隻懂得殺人的蠻騾子,他們知道這些人什麼東西值錢,有時候死人身上的衣服都或許比搶走的錢更具有價值。沒有人敢單槍匹馬來到這裏,尤其是來這兒參加裏區賭局之人。這裏彙聚行裏和廟裏的人,幾乎每個人手上都有幾道人命,甚至很多人都把這當作吹噓的資本。他們擺開架勢開幹之時,總是會牛逼哄哄地說老子手上可是有著幾百條人命,從於青山砍到裏區,砍了三天三夜,刀都他媽砍卷了……對方見這架勢立馬跪地求饒,說小的不識好歹,望您老饒我一命;可對方砍了這麼多人,饒過幾人?這裏是先生,殺手,流氓,惡棍的泥沼之地,也是無主之地,這個地方大概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即使有些大人物暗地在照顧這裏的生意,但是柱子上的刀痕還是日益增加,連某些桌角都是綁著些白骨。輸紅眼的人可不管這麼多,更何況他們是惡徒。賭莊前台。“還是一杯溫開水。”麵前的客人在台上放下錢幣,一一疊開,甚至接近於一條直線。酒保都知道來這兒都是些什麼人,否則他們不會來這裏。那群人買杯苞穀酒都要強烈要求酒保多打點,拿錢的時候隻有一個銅子,還要在上麵扣下一些銅屑。所以這群廉價的吝嗇鬼才整天和他這個小酒保打交道,而整天把刀皮在腰間的人其實沒什麼出息,雖然他們在打輸之後會把刀砍在桌子上,酒保看著那裏的家夥都是無奈地歎一口氣。沒過多久對方就慫得比桌子還低,幹巴巴得跑到酒保這兒尋一杯冰酒下肚,然後和酒保吹噓說那小兔崽子要不是今兒爺爽,不把他往死裏弄。麵前這個黑色長袍的客人一直端坐在他麵前許久,他並沒有參與小賭桌上的賭局,也沒進裏屋玩大的。黑色連衣帽遮住他大部分麵容,但是可以從他掏錢之時露出白皙的手來看,對方一定是個娘炮。好吧,看在三文錢的麵上,他一定是一個美得讓女人嫉妒的男人,所以才不願意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露出真麵容。要知道,這群輸的連褲襠都沒有的男人可沒什麼錢上妓院,更何況這裏可不少有人有著獨特的嗜好。酒保無聊地想著,又為對方換上一杯溫水,而在他伸手之時,又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幾眼,這份不多的美感能讓他今天過的快樂些。“真美!”酒保心裏嘖嘖道,與此同時心裏更多了一分疑惑,其實他們這兒是免費提供溫水的,隻不過那群大漢落不下這麵子,都會選擇買一份廉價的苞穀酒。而對方每一次都是付了三文錢,掏錢的動作非常優雅,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高貴氣質。這樣的家夥,在這群日媽操娘的粗鄙大漢裏,簡直就像是一堆牛屎裏的屎殼郎!“給他來一杯烈酒!”一個精裝的男人毫不在意地坐在這位客人麵前,隨意地扔出一個銅幣,酒保疑惑地接過,轉身打了一杯酒。客人沒有回答,依舊小口小口地呷著麵前的白開水,仿佛那是天山雪蓮所泡之茶。酒保為他倒上一杯烈酒,警惕地審度著麵前的局勢。“你好,朋友,我叫韋慶。”“我不需要朋友,一個人就足夠了。”他的聲線意外地很冷,就像是從冰塊裏傳來的那樣。隨後手指輕輕彈在酒杯之上,酒杯順著空白的直線滑到韋慶麵前,韋慶一飲而盡,豪邁地說:“我剛才一直在注意你,你看起來是獨身一人,而我是一個先生。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先生那樣的朋友,尤其是在一個這麼亂的地方,我在這個地方說話好還是有些分量的。”他的口水咕隆地吞著,露出滿意的目光,他摸著自己的胡子,另一隻手不留痕跡地摸向對方的大腿。“每個人都需要朋友,不是嗎?”他的語氣更加具有誘惑力。酒保唉唉地歎了一口氣:總是有些人有錢,不找女人的。他曾很疑惑這種人的存在,直到他老板告訴他這個淺顯的道理。權力是需要肆無忌憚才能令人滿足,他們需要將自己的權力發酵在常人無法相信的地方,讓權力滲透進每一個角落,這樣他們才能享有優越感。即使自己有糟糕的腋臭,但是他依舊毫無顧忌地在賓客麵前露出腋窩,他要以此為享受,享受明明厭惡但是卻不得不對他歡笑的感覺,這便是權力的升華。他知道韋慶對於男人不是真正感興趣,而是他擁有權力的具體表現,他需要以此來揮霍子擁有權力的滿足感,否則他作為一個強大的先生將毫無意義。而這個年輕的客人就是犧牲品。酒保收回了目光,歎息了一聲,認真地擦拭著酒杯子,盡量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客人端起杯子,認真端詳著杯子之中的溫開水,然後抬頭一飲而盡,黑色的帽子隨此掉落。空氣之中的塵埃開始鋪開,牆壁之上的瓷粉開始嘩啦啦地剝落,牆體之上殘缺的紅色轉頭盡數崩碎。酒保手中的酒杯咣當掉落,他終於完完全全地看清楚這個男人的麵容,簡直是——何等的“芳華絕代”?“哦,臥槽!”他無意識爆著粗口,酒杯之中的水濺在他臉上,他不斷用手摸著自己的臉,希望能降低自己的溫度,卻渾然不顧酒在灼燒自己的眼。“哦!”酒保迅速轉過身,手撐著木板,思考了許久,他還是選擇離開這裏,迅速跑進廁所。他簡直就是應該被吊死的異端,然後活生生把他燒死!那張象牙般白的臉,介於男人和女人之間。他瑰麗的目光清晰落入韋慶的眼裏,隨後他聽到了玻璃破碎的聲音,那些玻璃的碎渣割碎了他的視野,鮮血逸散。灰褐色短長發將他至於了罪惡的泥沼之中,窒息感重重地壓迫著他。那個男人真真切切地點燃了他的欲火,燃燒掉了他的理智,無可壓製的災難席卷而來,他陷入了自卑自憐的憤怒之中。那個男人注意到了他那隻不安的手,可是他沒有流露出任何厭惡的情緒,他隻是輕蔑地一笑。韋慶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是為了壓製自己心中那個瘋狂的欲望:他想要殺掉對方,割下對方的頭,然後把他頭裝飾在自己的床上。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這麼做,但那是他此時此刻最為真切的想法。那個男人起身起身離開……韋慶絕對無法允許對方離開自己半步,最後的理智被欲望衝刷的一幹二淨,他快速向對方襲去,他要把堆放的頭割下來,然後冷藏,永遠的擱置在自己的床上……灰褐色的長發猛地淩厲,他的黑衣如同裙子飛舞,無法逃離的黑色濃霧瞬間淹沒了韋慶,一抹白光在黑霧之中轉瞬即逝,而他顫抖的雙腳再也未能上前一步。韋慶的死亡沒有引起任何的漣漪,在這個賭場裏死的人太多了。收屍人靈敏的嗅覺讓他如同一隻小貓般竄到死人麵前,他認得這個豪氣的先生,聽說是個入境的先生,可是以他這麼多年收屍的經驗來看,他沒有任何的還手,而他脖頸上的血線剛好致命,對方對於刀力度掌握堪稱完美。他的手上下摸索著,心想:裏區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號狠人。那個男人再度用帽子遮住麵容,繼續跟著前麵那群人行進著。在和某個人對撞之後,手心攤開一張白紙,認真地看著上麵幾個小寫的黑字,玉璕,文啟學院。他的嘴角露出不可擦覺的微笑,不知那是愉悅或是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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