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從容容……一,杯酒,平平……淡淡一碗茶!”那位客人用女紅的腔調隨意地唱著古人的詩,卻偏偏有一股莊嚴的戲劇感,圍在他身邊的女人們咯咯笑得花枝亂顫,稱:“客人不僅生的俊俏,連曲子也唱的那麼好聽。”女人的讚揚令客人心中一喜,正欲埋進對方的胸中時,一位突如其來的闖入者厲聲斥道:“如果你們知道這位客人是誰,你們還會笑得那麼開心?”客人身邊的幾個妓女茫然地看著那個闖入的中年男人,多年的經驗告訴了她們對方的身份——一個征戰多年沙場的軍人且位居高位。從他的口中,似乎這位客人來曆不凡。於是,妓女們隻得手足無措地看著麵前的兩個男人。頗有神仙打架,凡人看戲的味道。懷中的貴公子擺了一個更加愜意的姿勢躺在了女人們身體上,使得她們不敢動彈。寧靜的氣氛在時間流逝中越發尷尬,那幾個妓女不知該擺出什麼樣的姿勢迎接這位“新客人”。對於她們這個行業來說,男人便是客人,而她們是接客的。但容不得她們幾人細細琢磨,中年男人作出了更為驚人的舉動,他突然下跪,拱手行禮,謙卑地說道:“公子胤,安好。”在這塊土地上,隻有一個胤姓,也隻能有一個。“張將軍的探子真是敏銳,這裏都能找得到。”客人微笑。“我找遍了小茶樓,都未發現公子胤的身影,所以我想,青樓總該能遇上。”果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在那位公子身邊的妓女無所適從地扭動著身體,在一番躊躇之後,幾個妓女趕緊下床將頭重重磕下行禮,請求道:“請公子胤贖罪。”胤夫起身穿好衣服,在鏡子前細心地侍弄著自己的儀容,在發現自己無法夠到後背,他不悅地命令道::“你們幾個有時間跪著行禮,還不趕緊幫我洗漱一番?”……青樓下臨近的茶樓,熙熙攘攘。小兒端著滾燙的茶水,高聲喊著:客觀請讓一讓。各式各樣的人在這裏高談闊論,和自己的有人漫無邊際地吹噓著,一碟瓜子,一碗茶,他們能在這裏呆上一天。“……當然,還少不了說書的先生。”胤夫像一個在這兒居住十年之久的百姓一樣為張雲鼎解釋著,他折一把扇子,穿著樸素的青色長衣,大概沒人會將他與皇室相聯係起來。胤夫的指引下,張雲鼎在一窗戶邊的桌子就坐,在他們不遠處的長桌出是一個幹練的說書先生。“我雖然知道公子胤這樣是為了能了解百姓的困苦,但是出入青樓是否有些……”張雲鼎表明了自己的顧慮。“茶樓能知天下事,但茶樓卻不知人事。你可知道,在張先生您推開門的那一刻,那幾個姑娘就知道你是一個將軍,甚至在哪裏打過仗?而這一切,張先生的探子能知道?君王常有賢臣進諫言說……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言之有理,君王應當愛自己的子民。”張雲鼎連忙奉承道。“愛子民?”胤夫搖了搖自己的茶杯,仔細地觀察者茶杯上的青花,他仿若聽見了什麼笑話一般不屑地嗤笑,他打開自己的茶杯看著裏麵又一沉入茶低的茶葉子,然後問:“張先生,若舟在水中行駛,豈有覆舟一說?”張雲鼎心中驚疑,端坐在椅子上,不敢言語。胤夫又道:“賢君近民,庸君擾民,暴君屠民……所以他們永遠都隻能是君王,而非皇帝。”“那何謂皇帝?”張雲鼎問。“那張先生可知曆代王朝被什麼人推翻?”胤夫反問。張雲鼎答:“貧民百姓,他們因暴政揭竿而起,用鋤頭,用鐮刀便推翻一個王朝。”“那你覺得我們胤家的天下會被這些人推翻嗎?”胤夫指了指周圍這些喝茶的平民百姓。“得看是誰執政。”張雲鼎圓滑地答道。胤夫甚是不屑,嗤之以鼻,稱:“就算是我那廢物大哥稱王,胤家也不可能被推翻。張先生,我之所以稱呼你為先生,而非將軍,是因為這是尊稱,整個東域都尊敬先生。以前,姓氏加職位代表尊稱,但現在的尊稱是什麼?如今,覆舟的水可是先生,而非這些隻懂得喝茶逛青樓的愚民。”說罷,胤夫打開窗戶,看著下麵擁擠的街道,一隊豪華的人馬正慢慢駛過這裏,領頭的駿馬之上騎著一位英俊的男子,東方區所有人都認識他,柳家的少主——柳毅。就在他背後的不遠處,公主正偷偷掀開簾子,用仰慕的目光偷瞄著對方。張雲鼎敏銳地察覺到了公子胤的不滿,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道:“柳毅,聽說是一個不錯的年輕人,年輕有為。若是他成為駙馬,就不用擔心的東方區的叛亂問題,是一個非常理想的人選。”“但,那個位置應該是玉璕的。”胤夫咬牙切齒,怒喝:“我費勁心機讓小今來東方區,可不是為了什麼愚蠢的叛亂問題,隻要淵樓在,東方區永遠不會掀起什麼大浪,任何叛亂都會得到鎮壓。”“可,玉璕隻不過是一介鄉下人,怎能配的上公主?”張雲鼎表達了自己的疑惑。“但就是這個鄉下人是文啟學院的免試皆傳,是謝東最為看重的人……在東域,皇位之爭從來不是勾心鬥角的政治遊戲,建立一個千古王朝靠的可是武力,淵樓和文啟學院我們必須得到其一。淵樓的大先生食古不化,迂腐不堪,不為我用……所以我隻能選擇文啟學院,但現在我唯一的機會竟被一場荒唐的行刺行動……”隨著一聲悠長的打板聲,席間漸漸安靜了下來,胤夫也不得說什麼,跟著眾人的目光朝說書先生望去。說書人在茶居裏擺好了架勢,敲著二郎腿坐在高台,一壺鐵茶,一把折扇;他把茶壺往邊上一擱,折扇輕輕打開,在眾人的期待之中言道:“正不巧,我有個大舅子是公主身邊的一個侍從,他跟我說你們東方區真是人才輩出。我臉一橫,道,此話怎講?”“……這”他故意頓了頓,吊足眾人的胃口,然後瞅了一眼幹巴巴望著他的眾人,滿意地說道:“恐怕東方區又要掀起一番新的格局。大家可知昨晚南蠻夷在紅女招行刺公主?”眾人或茫然,或心有領會,但皆閉口不言。說書先生甚是滿意,繼續說道:“那幫蠻夷之所以行刺公主未得逞,全憑一個人。不用說,大家也知道,你們朝樓下看看那騎著駿馬的俏男子是誰?”“柳家的少主,柳毅啊。”一人嘀咕著。“沒錯,就是柳毅。我說啊,現在公主人眼裏看柳少爺都是帶桃花心的。”“你是想說我們東方區要出一個駙馬爺?”席間有人問。“我楊某就這麼點本事?給你們講這種婦孺皆知的東西?這是其一……”他頓了頓,故意買買關頭,然後繼續說:“其二:隨公主一同前來的張雲鼎大將軍已經駐紮在此地。東域的法律規定皇家向來不得幹涉大區,這一舉,是什麼意思,大家是明白人想比都知道,我楊某人不得明說。大家想想,最近風傳的小道消息,在想想如今發生的事,東方區可是一灘渾水?各方的大勢力已經把這水攪渾,最關鍵的是,你們可知,這灘渾水還有誰趟嗎?”高台陷入安靜之中,等待著他的回答。“文啟學院。”他平穩且緩慢地說出那四個詞,仿佛在吟誦古文。高台下哄地鬧了起來,眾人唏噓不已,有些老人連忙搖著頭說出大事了啊,出大事了啊。而就在這時,一聲憤怒的冷哼傳了出來,“楊某人,說這麼多,不怕折了舌頭?”眾人朝聲源望了過去,那是一個儒雅的中年男子,黑長袍,短麻褲子,紫色絲綢腰帶係著大紅棗子玉,眉宇間有一股凶煞之氣,他淺嚐了一口小酒,橫橫地說,“羊子,你他媽那天還說老子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今兒又在這裏造謠生事,不怕折了舌頭?”眾人聽此一陣哄笑,說書先生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搖了搖扇子。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雲鼎突然想起了昨晚大先生給他說的話,不禁背骨一陣發涼。在猶豫許久之後,他在胤夫耳邊低聲說道:“大先生稱,東方區比我們想象得還要複雜,或許這群人想做的可不僅僅是叛亂那麼簡單。”聽此,公子胤不禁一笑:“豈不正好?我們來這兒可不是賞後花園的。”他不再將注意力放在說書先生上,而是看向窗外的柳毅……眼越發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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