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南脈,有一天河墜下,遙遙望去不見其源;登山行,忽聞雷鳴神啼;至峰頂,不見雲。作為文啟山最高的山脈,其實在大多數教習先生乃至學生眼裏,無雲山已經成為像文啟山一樣的標誌性山脈。甚至有不少學生一直篤定地認為無雲山才是文啟山真正的書院,還期盼著有一天自己能夠獲得無雲山教習先生們的賞識,成為那些教習先生們的關門弟子或者學生。天下先生風流事有一石,無雲山獨占八鬥,文啟學院得一鬥,其餘一鬥留給天下人分。從林清追溯到幾百年錢的穆篡……雖不說是震鑠古今,但也是驚天下之輩。每個從無雲山出來的學生,從無白流二子,任誰往那兒一杵。就算是宗派掌門,苗子頭頭在見著無雲山的學生,也得作揖行禮,道一聲“先生!”。這並非是圖一個霸氣或者是麵子,而是在東域人眼裏,他們管這叫——“禮節”;就像是所有人,無論高官帝皇,大宗大哲見著淵樓大先生,都得行禮一般。這就是東域不成文的規矩。從無雲山走出來的學生,要麼是個混世魔王,比如林清;要麼是個蓋世英雄,比如趙子薑。但無論是哪一種,天下人都不得不予以敬畏。於是,漸漸地,無雲山成為了某個有著特殊意義的符號——就和乾坤門一樣……這,是不可知,之地。在淵樓覆滅,乾坤門支離破碎之後,無雲山儼然成為了那些年輕先生們眼中的聖地。所以,蕭允是嫉妒的。他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所叫囂著的“一雪前恥”,是因為不甘和妒忌——一個隻能給他暖床的女人站在了他一身都難以匹極的高度。但也正因如此,蕭允不得不開始重新考量之前洛寧所說的話。“無雲山這種地方適合毀屍滅跡。”這種鬼話無論如何想,蕭允都覺得這簡直是在糊弄自己。在界線山生活了這麼多年,他的鼻子可不必那些獵人差到哪裏去。無雲山能培養出林清這樣的先生,靠的可不是那些教學先生孜孜不倦的教誨。“寧昊,答應你的挑戰了嗎?”忽地,有人打斷了蕭允的沉思。蕭允轉過身,瞅見了今天的正主——洛寧。看這一身戎裝,這位有錢的貴公子的確是沒準備來這喝花酒。但是,以洛寧這樣的身份,想要弄死一個不知名的小子,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蕭允大膽地問:“洛公子,你是不是在瞞著我什麼?比如無雲山可不像表麵上那樣隻是一個教書育人的地方?”隻是短瞬的皺眉,洛寧便立馬露出溫和的笑容,走上前回答:“的確是啊,無雲山這麼高,誰知道無雲山裏有什麼東西呢。”蕭允皮笑肉不笑,順著洛寧的問題回答下去:“他答應了,寧昊這樣驕傲的家夥沒理由不答應。”洛寧登山的腳步停了下來,不禁有些疑惑。“驕傲”這樣的字眼可並不適合他所認識的“寧昊”;驕傲之人必定驕縱,驕縱之人必定斂不住氣,斂不住氣必定盛氣淩人……這會是那個笑裏藏刀,然後把你吃得骨頭都不剩的寧昊?但疑惑總歸是疑惑,既然對方答應來了,那麼他就可管不了這麼多,對於這位曾經的“故人”,他有太多太多的話向對對方說。…………無雲山山下,一臨時木屋處。墨羲探了探頭,看著窗外那彬彬有禮的學生,不禁問:“寧昊?”自己雖然認得這個英俊的書生,可不大怎麼喜歡對方。從打第一麵開始,對方就對自己流出淡淡的敵意,況且這個家夥還是個拽的不可一世的二世子,那股子驕傲就寫在自己臉上。就好像在他左邊臉上刻著“先生境界高強”,右邊臉上寫著“年少多金英俊”,額頭就一橫幅“酷炫狂拽”。這種家夥在小說裏要麼就是男主,要麼就是頭號反派……你甚至不需要記住他長什麼樣,因為他的驕傲秉性就跟狐臭味一樣,隔著老遠就能聞到。永遠不會亂掉的黑色長發,永遠幹幹淨淨的白色衣冠,還有他一貫的乖巧小侍女跟在身邊。這個家夥就隻差騎著一頭牛,和腰間一牧笛……否則就一個看穿世間萬物的高人模樣。所以,墨塵才這麼討自己喜歡,那個平時裏喜歡裝傻充楞的二貨就是那麼平易近人。“是的。”來人簡短地答道。墨羲露出一張難看的臉,然後立馬把門關上,大聲說:“墨塵,不在,下山逛窯子去了。”果然,這個臭屁的家夥連說話的口氣都這麼膈應人。……這,寧昊的臉色有些難堪,不知道自己如何惹惱了這位姑娘。他為了以示尊敬,甚至還難得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且說了兩字。“小姐……”這一次,寧昊硬著頭皮,聲音也低了很多。“誒……”墨羲的聲音婉轉空靈,甚是得意地打開了門。寧昊強忍著怒氣,又壓低了音量,用懇求的口吻問道:“墨塵在嗎?”“砰!”門結實地關上。“……墨先生在嗎?”“嗬嗬……”墨羲掛著臉,終於把門打開,正經地回答道:“墨塵的確不在,最近這幾天他一直都神經兮兮的。不過看你這麼有禮貌,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他往那邊去了。”墨羲指了指最高那座山峰。“無雲山……真有意思。”寧昊不禁樂嗬一笑……或許,這就是天賜的緣分。他摸了摸自己小侍女的頭說:“小雨,走吧。或許還能順便和那……個家夥?”寧昊頓時啞了,因為他忘了那個挑戰自己家夥的名字。見此,他不由得低頭問自己侍女,“對了,那個要挑戰我的人是誰來著?”“蕭允,你上一次為了贏他,還動用了先生術式。”侍女緩慢而又清晰地咬著字一一說道,生怕他又給忘記。“哦?那麼看樣子,蕭允還能讓我熱熱身。”寧昊的笑有著某種習以為常的自然,那是他自小就有的。對於接下來決鬥的期待?不,不……那是傭人才會擁有的東西。還有什麼能比未知能更讓人感到興奮呢?任何人都會屈服於恐懼和好奇,並為之癡迷。對於這個過了二十年平淡生活的家夥來說,他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而這一刻,寧昊終於覺得自己活了過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湧現出這樣強烈渴望勝利的感覺。侍女拉緊了自家公子的手,著急地說道:“公子,你的手心在流汗。”“流汗?”寧昊驚恐,隨後他釋懷一笑,說:“小雨你得記住這個日子,這是你家公子二十年一來第一次因為緊張流汗。”侍女的腳步停了下來,她抬著頭認真地說道:“公子那我就不去了,我回去幫你燒好洗澡水,然後幫你煮一碗麵。”寧昊欣喜,“那你得幫我加兩個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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