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黑暗之中,有一牧羊人搖著手中的鈴鐺,左手合十,他在斑駁小徑上緩慢朝著西諾走來。牧羊人的歌謠激起亞瑞斯兒時的回憶,可他卻什麼也無法想起。他欲跟著牧羊人起唱,但幹燥的喉嚨使他無法發聲。牧羊人離他愈來愈近,歌謠的聲音也越發清楚,可越是這樣,縈繞在他腦中的疑惑越深。不再作任何等待,在疑惑之中亞瑞斯選擇主動靠近牧羊人,想要詢問這首歌謠的名字。可就當他走到牧羊人跟前,欲開口之時卻嚇得噤聲。牧羊人搖晃著自己碩大的黑羊腦袋,發出“咩咩”的叫聲,那首歌謠並非是它唱的,而是它驅趕著的“羊”。亞瑞斯驚恐地看向那隻羊,那隻黑羊引喉高歌,血淋淋的人頭翻著死魚般的眼珠子。他斯摸向自己背後的劍,那裏空無一物。隨後,手部傳來的巨痛將他拉出這個黑色世界。“呃……啊!”亞瑞斯吃痛地叫出聲,他堪堪抬起自己發麻的手臂,環顧這間糟糕的監牢。正如天下烏鴉一般黑,這座監牢和他以前所闖過的可沒什麼兩樣。惡臭的爛泥堆滿了整座監牢,石縫間溢出層層汙水,陰暗潮濕得堪比亞瑞斯呆過的任何一個惡劣的環境。亞瑞斯靠近鐵欄,引得那對麵的犯人不禁惡狠狠地啜了一口痰,對方唾罵道:“該死的錢狗子。”很快的,這名犯人舉動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犯人們很快發現了剛來的刺兒頭是屬於下賤的錢狗子,劣等人。他們開始搖著鐵欄狂歡,嘴裏不停地冒出各式各樣的淫穢之詞。離亞瑞斯最近的犯人則動用自己一切能夠找到的東西,不遺餘力地朝著他扔去。很快的,這層監獄因為亞瑞斯的到來陷入某種狂歡之中。他們是強jian犯,殺人犯,孌童犯,但無論哪種,和斬妖者比起來他們都高人一等。因為斬妖者,他們可不再是人渣。斬妖者退了回去,這頭凶惡的野獸終究是收起了自己的獠牙,安安靜靜地等待暴亂結束的那一刻。遲來的獄卒嘴裏罵罵咧咧,你們這幫臭老鼠,這麼晚還不睡,趕著下地獄?無情的鐵棍狠狠地打在犯人身上,終究是平息了這場暴亂。亞瑞斯尋了一處幹草堆,慢慢進入半睡狀態。透過石窗而來的月光,有一種奇異的幽冷。漸漸地,監牢裏開始響起第二種聲音。雖然如同老鼠磨齒一般細,但對於斬妖者來說已經足夠洪亮。那是來自於東域以北的艾克蘭民族的曲調,亞瑞斯曾經聽過一次。漸漸地,這道聲音越來越響,如同鍾鳴。他警惕地起身,走到鐵欄邊想弄清楚聲音究竟從何而來。可極其詭異的,整座監牢趨於一種死寂。這麼晚可沒人醒著,除了他這個疑神疑鬼的斬妖者。興許是覺得自己的確有些神經質,亞瑞斯轉身睡下。可就在這時,某人的腳步聲就在耳邊。“還記得我嗎?斬妖者?”虛渺的聲音就像是來自於遠鄉的問候。亞瑞斯認得對方。唏噓的胡渣,粗糙的短發,以及黝黑的眸子,還有那雙標誌性的手套。他說自己是一個來自於東域的算命先生,可沒哪個算命先生吹著口哨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認得。”亞瑞斯簡單地答道,隻不過口吻多了些威脅的意味。男人並未生氣,不急不緩地說道:“我說過你有牢獄之災,但是看樣子你並沒有相信我。”亞瑞斯的口吻緩和了些,說:“難不成你來這兒是為了嘲諷我。”男人慢慢靠近鐵門,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幹草堆上的亞瑞斯,“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看樣子,這一次你又得需要我的幫助。那個東域人在這個地方有一定的話語權,我聽說他想把你吊死在吊死者之樹上,以報複你那天壞了他的好事。”“又得?”突然,發毛的感覺遍布亞瑞斯的全身。如果自己記得沒錯,這是他和麵前這個男人第二次見麵。而在這之前,他可不認為對方曾經幫助過自己。亞瑞斯看向男人,對方露出老友般的親切笑容……就像是和自己已經認識了好多年。“你是怎麼進來的?”男人嘖嘖出聲,看著亞瑞斯的目光就像是瞅著一個幼稚的小孩,“亞瑞斯啊,亞瑞斯……你難道想知道老鷹是如何飛翔的嗎?讓我們換掉這個無聊的話題,不如討論一些有趣的。比如,怎麼把你從監獄裏弄出去。”男人漆黑的眸子閃速著某種意味不明的光芒,口吻有著蠱惑人心的魔力,他說:“你想從這監獄出去,不是嗎?然後再某個酒館遇見某個東域商人的時候再順便讓他請你喝一杯酒?”亞瑞斯老老實實地回答:“當然,沒人想在這種地方待上片刻。但是,你能有什麼辦法?你不過就是個東域的算命先生。”男人嘴角勾勒出不屑的弧度,嘲諷道:“這種話從一個西域人嘴裏真讓我這個東域人不舒服。我能進來,自然有辦法能把你弄出去。不過,我們東域人講究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雖不求你湧泉相報,但禮尚往來你應該做到。我幫了你的忙,但不能白幫,你得還我人情。”“當然。”想都沒想,亞瑞斯一口答應,站起身,靠近了鐵門,直麵那個男人,說:“我沒有吃白食這個習慣。”男人目光灼灼,:“很高興能達成共識。好了,我在問你一遍:你需不需要我幫忙?”依舊是未曾多想,亞瑞斯給予了肯定的答複,回答:“我需要你的幫忙。”“很好!”男人滿意地點點頭,隨後手指在空中虛畫,引起一陣金色漣漪,他的口吻就像定律一樣具有不可顛覆性,“你很快就能出獄。在你完成伯勞領主的委托之後,你知道在哪裏找我,我們不見不散。”艾克蘭民族的曲調再度響起,男人活潑地吹起口哨,身影慢慢消失在陰影之中。當亞瑞斯還想再說些什麼之時,忽然無邊的倦意向他襲來。斬妖者賦予他的過硬素質並沒有使他能夠堅持多久,僅僅片刻,他就像是一個醉漢般轟然倒立不醒。在他意識清醒的最後一刻,無邊的火光照亮整座監獄,一場巨大的爆炸突然發生。監獄,陷入真正的暴亂。而他麵前,鐵門早已不再,自己一身的裝備整整齊齊地疊在自己麵前,環首刀,盡尹等一件不落。就好像是一個居家的女人為自己整理的一樣……“真是見鬼!”亞瑞斯暗罵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