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的閱讀量很大,從《文園讀書記》裏可以看出來。古今中外,何況從自己的閱讀體驗出發,發現了什麼,感受到什麼,寫下來。讀《文園讀書記》,等於跟著何況讀了不少書,盡管這是用何況的視角在閱讀。《精審可讀的〈胡適年譜〉》、《董橋的七十篇美文》、《迄今為止最佳聯大校史》、《我最喜歡的莫言小說》等等,莫不如此。看了這本書之後,上網買了好幾本何況文章中寫到的書,於我而言,何況的《文園讀書記》有路牌的作用,讓我有直奔風景名勝的快意。

寫別人,也寫自己。在《文園讀書記》裏,何況傳達的不僅僅是他的閱讀,還有和書有關的事情:買書、淘書、談書。和謝泳、南宋、張雲良等書友的交往,散發的是書香與朋友的故事。為了一本書而奔波、一本錯版書引發出一段佳話、輾轉索要作家的簽名本等等故事,引出與書相關的種種樂趣和滋味。

何況的文字幹淨、純粹。沒有什麼過多的修飾,在平淡中顯示出一種雅致。“文人稍有高見者,都看不起堆砌辭藻,都漸趨平淡,以平淡為文學最高佳境;平淡而有奇思妙想足以運用之,便成天地間至文。”從平和走向世界的林語堂在《平淡之美》的論述,多少揭示了何況寫作的文字特性。他把某些史料淘出來,以自己的方式和語言展示,但不絮絮叨叨地囉嗦,幾段話甚至幾句話,風景在那裏,避免了“話簍子”。類似於《周作人不領豐子愷的配畫情》,寫到周作人的“心胸不夠寬廣”,文章最後幾句“但周作人對待傅斯年,對待豐子愷,卻不僅不合禮,簡直是缺失學人風度”。在《卞之琳名詩〈斷章〉中的“你”是誰?》,不僅僅告訴我們卞之琳和張充和的交往情誼,還對否認他們情誼的說法來一句“這對癡情的卞詩人是不公平的”等等。在這本書裏的不少篇章,何況兄會在最後幾句亮出自己的態度,麵對曆史,我們不能僅僅是選擇旁觀或者沉默。

讓我感佩的,還有何況的警醒,甚至是警惕。他在《“易培基故宮盜寶案”的是是非非》,不僅僅力求還原當年這一事件的種種情形,在文章最後一句“看來,後人評價曆史人物,真要當心”!在《讀書要先看出他的好處》裏“總以為自己高明,對別人的作品橫挑鼻子豎挑眼,看不出一點好處,你自己又怎麼能進步呢”?對於當今不少續書的做法,麵對李漁反對的態度,何況來一句“看來,活在三百多年前的李漁真是個明白人”。這是一種清醒,難能可貴。

買書,讀書,寫書話。於何況而言,應該是很快樂的事情。這樣的快樂是可以傳染的,看《文園讀書記》,可以接收到何況傳遞的這種快樂。何況把讀書寫得很有趣,即使是史料,也不枯燥和生硬,讓接收這份快樂是一件愜意的事情。何況很勤奮,無論是原來在部隊,或者現在廈門某個單位,他都不是“閑人”,但他很勤奮,時常“窩在家裏”堅持筆耕不輟,先後寫出了十多部的著作。何況兄原來更多的是寫報告文學,近幾年轉型,寫讀書隨筆,這本書是何況兄的第二本讀書隨筆集,另一本是《把名字寫在水上》。或許,在什麼時間,就再次接收何況兄傳遞的快樂,這樣的期待也是樂事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