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的匕首一落,紮了個空,躺椅上的張令曦一下子變回了小孩子身量。
惠娘眼神迷離地走開了,張令曦嚇得瑟瑟發抖。她可不想再死一次了,這夢真可怕!
明知道是夢境,想醒來,卻不得其法。
張令曦正著急著,突然聽到了齊氏的呼喊。
娘親的聲音真好聽,就像是泉水一樣清冽可口,沁人心脾。而她,就像是脫水的小獸貪婪地在舔著甘泉。
不知怎麼就睜開了眼睛,像是從夢境中脫離出來一樣。
她揉了揉眼睛。
這個困困的樣子,就像是不是病了而是睡了一覺一般。
是她的屋子沒錯,張令曦確認了一遍。
可是,夢裏她在齊氏屋裏,也是這麼真實。張令曦又忽的想到。
不知是夢是醒,她不免悲從中來。
齊氏幫她理了理碎發,就坐在床邊,如此緊張地看著她。
張令曦一下子讀到了齊氏眼裏的心疼和害怕。
這一定不是夢了!
夢裏的別人沒有這麼真實的情緒。
“娘親,我好害怕!”張令曦摟住眼前突然出現的齊氏。語氣裏除卻害怕,多是撒嬌的意味。
齊氏一下子就放下心來,小女兒是真的好了。她溫柔地看著突然清醒過來的女兒。
這步棋,範雲芝贏了。曦姐兒欠了浙哥兒和晴姐兒兩個人天大的人情,張延遠必定不會再疏離範雲芝和那三個孩子。
這樣的人情,該還。她最不想欠範雲芝什麼。在她眼中恨就是恨,不要夾雜任何複雜的情緒。
這下,不會再有人刻意為難範雲芝那三個孩子了。
從齊氏心底來講,也很感激浙哥兒和晴姐兒,要不是他們,令曦說不定已經永遠離開她了。
感受到齊氏情緒的變化,張令曦抱她抱得更緊了。
失而複得,她要更加珍惜。
之前,她雖然頂著張令曦的名字,卻做著徐清涵的黃粱夢。上天給了她新的身份,她卻不自足地貪戀前世的生活。
若真的任由這樣下去,那麼是不是真的像夢裏那樣,兩不討好,既失去了趙嘉善,又失去了今生的親人呢?
趙嘉善於她而言,終究是往事前塵。執迷不悟地作繭自縛,是不是隻會害了兩個人。
難不成趙嘉善一輩子不娶妻了不成,她憑什麼要求趙嘉善做到那樣?
趙嘉善再娶,她沒有立場阻止,徐清涵就有嗎?若是她跳出來說自己是徐清涵,趙嘉善會怎麼做。是開心涕零地表示等她長大,還是一口否認棄她厭她?
如果不表明身份,那私下耍手段阻止趙嘉善娶別家的姑娘,待長大了隨便製造個什麼機會,然後利用疼她的張家人,讓她嫁的光明正大,趙嘉善娶得開開心心?
那自己的身份究竟算什麼?不再是明媒正娶的正妻,而是個躲在暗處使手段,破壞別人感情的小人!若是這樣,跟齊氏看不起的範雲芝,跟她看不起的惠娘,又有什麼區別呢?
輪回一世是多麼不易,難道她要利用上天的垂憐來做這種事情。
不,她不願。
她寧願遠遠看著趙嘉善還有澤兒,他們過得好,她就不去打擾,他們過得不好,她就偷偷幫幫忙。
所以,她要強大起來。隻有強大了,才能暗中保護前世的夫君和孩兒。
齊氏不知懷裏這個小人兒片刻功夫,已經想了這麼多,看透了這麼多。她輕撫著張令曦的背,輕聲安慰道,“令曦不怕,娘親在呢,娘親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