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休沒有想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來,一群人像是下鍋的餃子一樣呼啦啦地栽下,他們臉著地,腳仰在天上,他們側著身子迎接泥地,肩膀劃拉出一條溝壑,他們歪歪斜斜地站起身來,他們嘻嘻哈哈哼哼唧唧。
“我就說嘛,跟著他肯定能對地方兒。”最先站起來的一人一邊回頭對自己的同伴張望,一邊邁開腳步向江行休走過來。隻是他落下來的時候似乎扭到了腳,原本的氣勢洶洶就變成了扭扭捏捏,像是一條立起來的蠕蟲。
“哼,惹了我騰仙宗還想走?”他說話的時候左右看了看,認出了其他人都是七曜院的弟子,兀自覺得騰仙宗比七曜院還強上那麼一分半厘,也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他嘴裏一邊說著“私人恩怨”,一邊伸手撥開七曜院的弟子,如同一杆長矛刺入腹地,先是伸出一隻拳頭,等戳到江行休胸膛前時又變成了一根手指。他的聲音高昂,像是咯咯叫著的公雞,他使勁兒地戳著江行休的胸膛,嘴裏說道:
“就算你是……”
他的話隻說了半截,“你是”後麵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眾人隻能看見他的嘴巴徒勞地一張一合,宛如剛被打撈上岸的魚。他開始氣憤,臉色漲得通紅,一雙手不停地上下揮舞。他又說了一些其他的話,但那至關重要的“太玄劍派天樞閣閣主”幾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捏住,這讓他十分恐懼。
他想起了之前這個男人輕鬆地抓住了自己的火靈鞭,於是惡狠狠地罵了一句“他媽的”,然後抬腳就向江行休的腹部踹去。
在那一瞬間,眾人都沒看清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那個人一腳踹出去後,自己反而發出一聲慘叫飛了出去。他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上麵,倒著飛了出去,在空中滑過一條弧線,再像是一塊豬肉扔在案板,發出“吧唧”一聲。他被騰仙宗的人扶起來的時候,鮮血像是不要錢似的大口大口被吐出來。之後他站也站不穩了,因為剛才踹出去的那隻腳在下襟的褲管裏無力地浪蕩著,裏麵的骨頭被巨力震碎了,隻剩一張皮還連著。
七曜院的人這才驚訝地發現這位年輕人並不是泥黃色心河的修為。
隻見他從腰間的袋子裏取出一副麵具,遮住了臉上醜陋的傷疤。在這一瞬間,他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神秘而又強大的氣息如同浪潮一波又一波侵襲,一波又一波地侵襲他們的心神。第一次,他們覺得自己麵前站著的是廣闊無垠的大海,浪花拍打著礁石,擊起兩丈多高。第二次,他們又察覺到這座大海的可怕,那海水雖淺,可一波接著一波延綿不絕,似可抹掉一切痕跡。
他動了,一手柱著劍,像是個小老頭兒一般踱到那人的麵前,緩緩說道:
“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讓你不要拆穿我的身份,隻不過,你似乎並沒有理解到我的深意。既然你這麼想要送死……”他拔出鸞雀劍,劍尖抵在那人的喉嚨前,居高臨下地說道:
“不如我就成全你?”
那人已經被嚇傻了,長大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眼皮底下明晃晃的劍身。這時候,他身旁的一位騰仙宗弟子率先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下,抓住鸞雀劍劍鋒的雙手流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