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光似乎自天際流瀉,整個牢室震動起來,仿佛要被這劍光吞噬。
就在那驚世之光下,冷羽玨身後的牆壁一震,突地出現裂痕,然後慢慢剝落下來,然而,居然有亮光自縫隙中迸發出來。
那光,與青衣人的劍光幾乎同時亮起,待得牆壁完全剝裂下來,一大半砸在冷羽玨的身上,雖然將她砸傷了,卻也將她身上埋入地中的鎖鏈也砸得鬆動了,冷羽玨咬牙一扯鎖鏈,向旁順勢一躲,在千鈞一發之際避開了牆壁裏麵驟然傾瀉而出的亮光。
那牆裏的光竟然可以與那抹驚世之光相抗衡,而且——而且那光,居然與青衣人手中炸出的光亮一模一樣!
就好像,牆裏有另外一個青衣人在同時使出了一模一樣的劍法。
在那一瞬間,冷羽玨與青衣人都瞧清了牆後真正的擺設:那是一麵完全鑲在牆後的巨大鏡子!
青衣人所使出的驚天劍氣全被吸進了那麵巨大的鏡子裏,然後光芒竟然從鏡子中折射而出,直直向青衣人反射而來!
那抹猶如神跡的光照亮了青衣人俊美的臉,眼看著就要吞噬青衣人。
他挺拔著身子迎著那片光芒,竟然沒有動。
之前他的動作就像預先算好了一樣,精準得可怕,無論是出手亦或者殺人,甚至走路,都有著一種奇怪的節奏,沒有一絲浪費。
他一擊必得,絕然不會做額外的動作——更不會躲避!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那片光芒漸漸消逝。冷羽玨抬頭看一眼,那一刻,她心中百味雜陳,也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該更加緊張。
那青衣人居然還站立在原地,沒有一絲異樣。
原來青衣人站得偏,那光亮經過擎鏡的折射之後角度又出現了些許偏差,那片光芒竟然就這樣擦著他的手臂,直接轟到了青衣人身後的牢房牆壁上。
牆壁應聲而倒,整個牢房搖晃著,天花板上有細碎的雜物紛紛掉了下來。
原本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靈劍從青衣人的懷裏掉到了地上,他的左手臂流出血來——那輕輕的一擦,竟然在他的右手關節上擦出深可見骨的傷口來,綻開的皮肉看起來極為可怕。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傷口,那原本空茫得容不下一物的眸中微微一動,右手緩慢地抬起,抓住了左手關節上,臉上沒有流露出痛楚的表情,竟然流露出些許好奇,似乎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
“擎、鏡。”青衣人的目光從自己的傷口抬起,盯著那鏡子,又轉到冷羽玨身上,嘴邊突然一彎,竟然笑了起來——熟悉的眉眼微微彎起,看起來有了些人的氣息,不再像一個空白的麵具,看上去像極了平時的靳越。
冷羽玨看到那熟悉的眉眼,才真正鬆了口氣,開口道:“越,你究竟——”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突然發現她錯了——
他的目光不再空洞,他不再麵無表情,他是在笑,可是完全沒有靳越溫柔的意味,帶著極冷極冷的憎惡,那笑容冰冷而毫無生氣,讓人驚怖的同時又因其俊美的容顏生出一股詭異的美感出來。
他慢慢抬起手,那驚心動魄的光芒再次亮起,直衝冷羽玨而來!
那鏡子中的亮光也跟著亮起,而青衣人就像沒有看到一樣,依然出了手——他居然拚著被鏡中之力反擊的危險,也要殺了冷羽玨!
地上的靈劍仿佛感應到什麼,開始劇烈的震動,包裹著它的布被震了開來。
然而這次冷羽玨不再麻木,有了動作。電光火石間,她拔出了地上的靈劍。
那搖搖欲墜的牢室裏驟然亮起了三道強大的光芒——
——“轟”!
守在地牢外的蕭清山隻看到一道恢宏的白光衝天而起,巨大的聲音回蕩在雲霄之際,把他的耳朵震得轟轟作響。
牢房像被炸藥炸開了一樣,木頭的碎片和磚塊飛濺出來,塵土飛揚,一下子籠罩了四周。
少年下意識地撲倒在地,耳中的耳鳴讓他聽不到其他任何聲音,隻感覺到磚塊和木頭紛紛在身邊掉落下來。
過了好久,蕭清山才慢慢抬起頭來,用手揮開了遮在眼前的塵土,急忙向周圍看去。現場一片狼藉,剛才的一地的屍體尚未收拾,將被磚塊和塵煙掩埋了起來,慘不忍睹。
巨響響徹雲霄,將莊園內的所有人驚動了。七王府的人和殘餘的俠王府屬下紛紛往這裏趕了過來。連別院裏的武林人士也發現不對,喧嘩起來,燈火通明。
最先趕到的人看見現場的狀況,紛紛驚呼出聲,一片嘈雜。俠王府的下屬發現蕭清山半跪在地上,連忙將他從地上扶了起來。
塵煙漸漸淡去,地牢的廢墟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
喧鬧聲突地停了下來,眾人屏息看去,在一片塵煙中,隱隱約約出現一道身影,直直地挺立在廢墟中,一動不動。
萬籟俱靜,時間仿佛就在那一刻靜止。
塵煙又淡去不少,露出了他的輪廓,但他的麵容依然不清。
那人突地動了,一步一步,緩慢地從廢墟中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