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妗兒目光閃了閃,慌亂道:“什麼靳越?”
“不要瞞我了。”冷羽玨目光如炬,盯著麵前的白衣女子,“這陣一定是靳越破的吧。他在哪裏?”
風妗兒言辭閃爍,端起桌上的藥道:“啊,冷姐姐,你累了吧。你先休息,等我去再熬點藥。”
冷羽玨見風妗兒的反應,不由皺起了眉頭,掙紮著就要下床:“……他出事了?”
風妗兒連忙扶住她,脫口道:“他沒事。隻是,不願見你。”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風妗兒連忙捂住嘴巴。
冷羽玨沉著臉,最後歎了口氣:“也罷,既然他沒事,你把那聖藥給他。”她一撇嘴,冷哼一聲,“不見就不見。”
風妗兒見冷羽玨生氣,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垂下頭,轉過了話題:“那,冷姐,既然你醒了,你打算拿門外的人怎麼辦?”
冷羽玨知道風妗兒指的是蕭清山,她頓了頓,蕭清山最後那一句話猶然還在耳邊,可是這讓她陷入一種更加煩躁的狀態。怎麼辦?她怎麼知道怎麼辦?
冷羽玨這個人,恩怨分明得很,有恩必報,有仇必較。但是對於蕭清山,她之前的人生準則通通互相混雜在了一起,讓她殺不得、打不得,卻又對他好不得。
但是,冷羽玨從來不逃避問題。紅衣女子踉蹌地跳下了床,推開了風妗兒的攙扶,走到了門口。
紅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了門。
蕭清山蹲坐在牆角,聽到聲響,立刻站起身來,見到是她,怔了怔,然後忍不住微笑,整張臉都亮了起來:“你沒事,太好了。”
冷羽玨沒有答話,隻是凝視著麵前的男子。
他的臉蒼白得毫無血色,右邊臉頰還帶著微微的擦傷,渾身上下露出來的部分都纏滿了繃帶,盡管他努力挺直腰板,卻無法掩飾一身的虛弱之態,但是他的眉宇間流露著堅毅與成熟,凝視著她的目光並沒有帶上任何疲憊的神色。
在五年之後,她終於認認真真地正眼看他,發現他終究已經不是五年前那個油嘴滑舌的頑皮少年,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他慢慢變成一位陌生的高大男子,目光卻依然如同當年一樣,帶著鮮活的生氣和微微的狡猾。
蕭清山見冷羽玨的目光認真,緊張得手都不知該往何處擺,隻好訕訕笑了一下。
冷羽玨歎了口氣,在這麼多年之後,她第一次說:“蕭清山,我們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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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羽玨走出去後,白衣少女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到木屋的內堂掀起簾子,對著靜靜坐在那裏的青衣人道:“靳大哥,你為什麼不見冷姐?”
青衣人不答,隻是笑了笑。盡管風妗兒隻認識靳越幾天,但也知道青衣人外柔內剛,不可能有人能逼他,便轉了話題:“上午顧曉賢找你什麼事情?我看你們聊了許久。”
青衣人側了側頭,做了個手勢,接著又比了一下某樣事物。
風妗兒的臉色一下就變了,失聲道:“靳越大哥,冷姐本來是想把聖藥給你的。為什麼你要給那顧曉賢?雖然冷姐答應了他,但是……”
簾後的青衣人隻是笑著搖頭,不知道做了什麼手勢,讓白衣女子苦笑:“原來是你自己不想解,你真是個怪人……”
青衣人無聲地笑了笑,低下頭用單手搗著藥,風妗兒看著青衣人垂下去毫無動靜的另外一隻手,歎氣道:“你不可能一輩子不見她,你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冷姐遲早會知道的。”
簾後的青衣人隻是淡淡笑了笑,盯著自己纏著層層紗布的左手,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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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來苗疆,蕭南風本隻是來確認風妗兒的安全,順便弄清當時破陣的真相,所以匆匆連夜趕來,卻不久留,隻停留了一夜就走。但是沒想到卻在大理門口又碰到了顧曉賢,不由奇道:“顧前輩,你也這麼早走?”
顧曉賢心情似乎很好,隻是對著他笑,沒有回答。
蕭南風見顧曉賢形單影隻,不由道:“顧前輩,你要去哪裏?要不要我送你去?”
顧曉賢搖了搖頭,在空中比劃了一會兒,做了一個回去的手勢。
蕭南風恍然大悟:“你是要回師門麼?”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由點了點頭,“的確,出了那麼大事,的確要回去一趟。”
顧曉賢笑著點了點頭,沒有注意到蕭南風奇怪的眼光,隻是側著頭想著,他若開口說話,定要第一時間對師弟道謝,告訴他不必如此費心籌錢。想到這裏,顧曉賢突地想起,劉洋常年在外,現在未必呆在師門,便轉過頭朝蕭南風比劃著什麼,蕭南風看了半天卻依然不明白,顧曉賢隻好快步走到一旁,撿起石子在地上劃到:你可知我師弟在哪?
蕭南風盯著那行字,眼神一閃,看著顧曉賢的目光帶了幾分同情,慢慢道:“你不知道麼?劉洋已經死了,他的屍體出現在墨骨居附近,被墨骨第一時間公布在了江湖錄上。”
顧曉賢就這樣頓住,雙目愣愣地看著蕭南風,半天沒有動作。
……
陣中,他露出微微的笑容,禁不住想著,如果他的啞病能好,師門的負擔一下便能輕鬆許多,他也能親口對多年為他的病忙忙碌碌攢錢的師弟劉洋說一聲“多謝”了。兩字雖輕,卻是他多年願望……
……
他最後盯著手中的聖藥,閉上了眼睛,最後無聲地笑了一笑,突地轉身,又往藥堂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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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風妗兒終於不再勸靳越,歎了口氣,走到內堂的房間裏去熬藥。青衣人停下手裏搗藥的活,隔著簾子,遠遠地看著那扇門,仿佛能透過那扇門看到那兩道熟悉的身影,但是他一動不動,不去幹涉,也不走近去聽一點,隻是默默地看著,目光悠遠,帶著一點複雜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