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比平時還便宜一半的票價哦。”我歪過頭看著老鄉。
“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麼誇張啊。”老鄉一邊尷尬的搖頭,一邊帶著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眼前的人群。
我開始鄭重考慮是不是應該上這輛車。老鄉放下行李,深深提起一口氣。
“這可不是開玩笑,你看仔細了,真的會死人的。”我見他這樣,於是說。
“別人能上,我也能!”老鄉說著,抱著行李衝進人群。
“死也就這一回了。”我暗一咬牙,也毅然的迎向人群衝了過去。
好不容易,把半條人命搭進去,才衝進了站。可是火車卻不開門,連窗戶都是緊緊關閉的,裏麵也沒有燈光,昏暗無比。上千人在車下遊弋,不能上車,站在車下罵娘。我們四處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這輛車在上一站就已經上滿人了。
“有沒有搞錯!”無數個人在大喊。
“比平時還便宜一半的票價啊!”我有些惱火,於是朝著老鄉大聲嚷嚷起來。
“我也不知道會這樣的啊。”老鄉很狼狽的辯解道。
但是當時那種情況下,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隻能等著車站想辦法了。
過了將近半個小時,事情還是沒有什麼得到解決的跡象。
人群終於開始騷動了,不止是乘客,連工作人員也開始騷動起來。他們挨著每個門,每個窗,勸說裏麵的人打開窗。但是那些人置若罔聞,一圈下來毫無效果。
這時候,我看見一個拖著鐵棍的人走到我身邊的一個頭頭模樣的人身邊,輕聲問:“能不能敲?”
那人略一思索,“反正是一年才用一次的爛車,敲他娘!”
“那我們可真敲了?”
“敲!”斬釘截鐵的一句。
於是,拿著鐵棍的人走到每個車窗下,都問一聲:“開不開窗?”
裏麵沒人答應。
“不開窗就人讓開!”說完,“嘭”的一聲鐵棍就敲在了玻璃上,玻璃渣四處飛濺。然後,人群就瘋了一般的像螞蟻一樣往破開的洞裏鑽。
我和老鄉都看得目瞪口呆,這樣都行?
“你不會告訴我,我們也這樣進去吧。那是真的真的會……”我轉過頭望向老鄉,但是此時我已經看不見他了。而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身後的人群衝到了車窗下麵。
“我不上!”我大聲喊了一聲。
“吵什麼,上了車就是到家了!”一個人一邊在後麵推我,一邊低沉的說。
真是激勵人心的一句話。結果我硬生生被人擠上車。我一上車踩到的全是軟綿綿的東西。腳下一陣尖叫與哀鳴,嚇得我忙抽回腳。但是已經抽不回了,因為我已經被人踩進人堆裏去了。之後,我就覺得呼吸十分困難,幾乎昏厥過去。於是整個人就在半昏迷狀態中腳不粘地的被人群拖來帶去。
好一陣之後,車居然開動了!它居然還開得動!
“你怎麼樣?沒什麼事吧。”朦朧中,我聽見老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沒事,隻是離死不遠了。”我說。
老鄉大概是覺得羞愧難當,沒有再說什麼。車一邊開著,我一邊脫衣服,開一陣脫一件,最後,隻剩下一件貼身的衣服,濕乎乎的粘在身上,此時正值寒冬啊。
我驚歎中國人的潛力真的是永無止境。十幾個小時之後,車廂裏大部分的人,包括我和老鄉,居然都站著彼此依靠著睡著了。要是照下相片,該是一副多麼動人的場麵。
一般隻需要十幾個小時的路程,這輛破車搖搖晃晃,搖搖晃晃的用了二十幾個小時,才把我們送到目的地。
但是,我和不敢抱怨什麼,趕忙連滾帶爬的跑出車廂。是啊,還能抱怨什麼呢?能到家就已經幾乎是奇跡了!
下車第一件事就是深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然後我檢查行李,真是見鬼,居然一件都沒有丟!
一回到家,看到那女人的一張臉,我就深感後悔。我何苦呢?打生打死回來,就是為了看到這張臉嗎?
寒假中,曾經有高中同學打電話來說大家要聚會。但是我沒有去,騙他們說我病了。之後,就再也沒有電話找我。我於是幾乎沒有出過門。整天躲在家裏拖地,洗碗,看肥皂劇,睡覺。
寒假過後,新的學期又開始了。
我們這些新生經過了一個學期的洗禮,已經完全沒有了初進學校的忐忑不安,都囂張了起來。師兄師姐們在背後都在說我們太沒有禮貌。不過,他們的師兄師姐何嚐不是說他們太沒有禮貌?
期中考試前後的一天晚上,正當我抱著英文書正要睡去的時候,一個同學紅光滿麵的衝進我的寢室,“白楊,一起去喝酒吧。”
“幹什麼?有什麼喜事嗎?”看他這模樣,我問。
“是啊,秦凱失戀了。”他依然一臉陽光的說。
“你還真夠禽獸的!”我在心裏暗暗罵了他一句。不過我還是把英文書扔下,跟他去了。
我到小酒館的時候,已經來了差不多有近十個人在那裏了。
剛開始時,秦凱不說話,臉色陰沉的坐在那裏喝啤酒。大家於是也不敢說話,隻是一臉痛苦的陪著灌啤酒。我心想:“不用自己付錢,也不用喝得這麼拚命吧?”
我也一口氣連灌了好幾杯,然後就停下,不敢再喝了。雖然覺得很遺憾,但是還是忍住不敢喝醉。醉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曾經試過一次,幾乎把胃都要嘔出來。
看來,秦凱真的是很受傷害。他狂喝了很多酒,喝得臉都發綠。看上去,八成是喝醉了。人一醉,話也就多了。
秦凱終於開始講述他悲傷的失戀故事,斷斷續續的講了很久。但總結起來就是--他追了兩年才到手的女朋友,他隻到廣州去了三天就被人搶走了,是個日本留學生。
“你是主人,人家是客人,你就胸襟廣一點啦。”由於喝了酒,頭有點暈乎乎的,所以我沒有辦法分別究竟是哪個說得這話。但我猜這家夥一定是醉得比秦凱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