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新學期來臨的時候,我居然得到陳文的邀請。因為覺得他是一個特別的人物,心下裏對他抱有相當的好感,所以雖然隻是到食堂吃一頓,當時也是精神一振,興衝衝的隨他去了。
“你和我一起搞社團吧。”在飯堂裏買了東西剛坐下來,他就直接了當地說道
“嗯,什麼?”我看著他認真的神色,無法將我們之間的愛好聯係起來。
“我想搞一個文學社。”他又說。
“文學社?”這個詞語隻能讓我聯想到滿腦子美麗幻想的高中生。
“是啊,我很喜歡寫詩的啊。”他又說。
“哦。”我笑著說。在心裏其實對社團這個名詞厭倦透了。我對社團向來缺乏好感,總是覺得裏麵的人不是瞎欺哄就是在無事生非。
“那這就算跟你說定了。你就當主編吧。”他說。
“啊……我……”我想著該如何拒絕他。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搞社團嗎?”他以為已經成功的說服了我,所以很開心的吃起東西來。
“為什麼?”我問。
“因為這一直是是我的夢想啊。我從初中開始就像參加文學社呢,可是人家都不肯收我,說我長得不像文人。”他說著,激動了起來,用雞腿用力的敲打著盤子,“我長什麼樣管他什麼事啊,你說是不是?”
“是,是,是。”我忙點頭,“不過你不要敲那麼大聲好不好?”
“那你有什麼計劃嗎?”我試探性的問他。
“計劃什麼?”他愕然的望著我。
“哦。”我裝作不在意的說。心裏卻想,“果然!”
“別這樣,沒什麼,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可以現在就開始商量啊!。”他說著,使勁拍了一下我的背。吃在口裏的東西,全被他拍到桌子上。
旁邊的人見狀,紛紛端著盤子走開。我心裏暗暗叫苦,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我知道,陳文想當一個英雄。在他的幻想裏,他一定從來就是一個偉大的英雄,掃除世間一切邪惡的英雄。為了這,他願意奉獻、燃燒自己的一切。然而我更知道英雄從來就是個悲劇。英雄的悲劇在於,他所要完成的從來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英雄與英雄之間唯一的區別隻在於他們的悲劇是在生前還是生後被人發現。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做英雄。在我看來,這世界似乎並不存在足以讓我奉獻一生的事業,任何一項事業都是充滿罪惡的的。沒有一件事情不是通過肮髒的手段達到肮髒的目標。
我也從來沒有過什麼真正神聖的因偉大理想而激發的追求的念頭。我的所有的衝動與每一步前進都是因著我企圖獲得無比快樂的個人的自私的想法。暫時來說,我隻想保全自己,至於別人,我沒有想過,我沒有這樣的自信,認為自己除了自己還可以照顧他人。我也不認為自己有這樣的義務,除了自己,還要負責放牧世人。
我對陳文的事業並不抱希望,但是我不忍心看著他蓬勃的熱情受到打擊,於是我便真的和他一起搞起了所謂的文學社。
正式開學之後,社團的事讓陳文和我忙得團團轉。忙得都讓我後悔當初為什麼一時心軟答應了他。不但陳文,連我也沒有想到,隻是幾十個人的小社團竟會有這麼多事情。不過,坐下來靜靜想一想,竟沒有一件事是有意義的。都是些人事上無聊的調節,平衡甚至巴結。陳文管這叫"忍辱負重"。而我則以為這是自尋煩惱。
晚上,我問陳文:“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做的事情太無聊,太沒有意義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