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明天早上我來叫你。”她終於走了。

我脫guang衣服,坐進浴缸裏。後來,越來越無力,最後,整個身子都滑了進去。隻剩下半個腦袋留在水麵之上。

我摸索出搭在浴缸旁的長褲口袋裏的香煙。我終於發現了香煙的好處。在香煙的迷霧中,人很容易麻醉,從而忘卻了迷惘的苦痛。我抽著抽著,直到整個房間彌漫著香煙的味道。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抽了多少支。最後,它和我一起在浴缸裏睡去。

第二天,雪儀來敲門,敲得不早也不晚,恰到好處,剛剛是我睡醒的時候。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這些年變了很多。”低著頭吃早餐的時候,她隨意地說了一句。

“是嗎?沒有感覺。可能變壞了些吧。”我一邊吃著,一邊說。

“從前的你是一個很活潑的人,但是你現在很冷。”她的語氣正式了很多。

“我有活潑過嗎?”我有些愕然。

“是啊,難道你自己沒有發現嗎?”她停下早餐,正正經經的談起話來。

“哦……?”我真的很驚詫,怎麼我自己就從沒有這種感覺呢?

“可以跟我說說嗎?”她問。

“說什麼?”我問。

“說說你心裏的話啊。”

“埋在心裏的東西怎麼可以說得出口?”我笑著說。

“那你為什麼不哭呢?”她說,“很多事,說不出來,但可以哭出來呀。”

“總不能你說哭,就馬上哭出來給你看吧。”我說。

“哦。”她重又低下頭。

“你為什麼願意回來?難道不是為了我嗎?”她微微抬起頭,眼神在疑惑中帶些苦痛。

“我是來走走的,順便看看你。”我說。

我們於是沉默,各自埋頭吃早餐。

“你很愛她嗎?”她突然抬起頭看著我,小心的問。

“我願意為她做一切事,就是死也在所不惜。”我說的過於斬釘截鐵,以至於連我自己都在懷疑我是在賣弄自己的癡情。

“那………你可以為了她而不愛她嗎?”她又問。

我深感在她玩弄邏輯與文字的同時也戲弄了我。但是很奇怪,我無從回答她,我隻能低頭不語。

“她喜歡你嗎?”她又問。

“她有一個很好的男朋友。”我說。

“哦,是嗎?那可怎麼是好?”

“我也不知道。”

“女孩都希望男孩能為她做讓她感動的事。”她說。

“我做什麼可以讓她感動呢?”我認真的問。

“有時候是沉默。”她說。

“其實……我們認識的時間很短。”我說。

“記憶的長短並不是由時間來決定的。有的時候,短短的一段日子可以回憶一生,而一生的價值隻是為著回憶這短短的一段日子。”雪儀的的眸子明亮的看著我。

“是吧。”我說。

沉默。

“做一輩子好朋友,好嗎?”她突然又抬起頭來,望著我。

“將來……,又有誰知道呢?”我說。

“是阿。”我們兩人的眼神幾乎同時轉向窗外,哀傷起來。

窗外的不知名的樹上,最後的幾片葉子孤零零地飄落,無奈的掉在地上。不知道我們歎息般的目光是否可以透過玻璃給它投注一絲的溫暖。

這樣一個哀傷的上午,我和雪儀靜靜相對。

“我再帶你到處走走吧。”我們分手的時候,她說。

“不必了吧,挺麻煩的,我自己隨便逛逛。”我客氣的說。

“嗯,好吧!那你玩得開心點。有什麼事就打我電話。”她也跟我客氣了一句,然後就轉身,然後就走了,最後連背影也消失了。

她走的時候,我的心裏毫無感覺。沒有內疚,沒有失落,也沒有輕鬆。真不知道,這是她的悲哀還是我的悲哀。

我於是又抽出香煙。香煙真是個好東西,總是可以解決一些難以麵對的尷尬。

我從賓館裏退了房,我開始在南昌遊蕩起來。

我在荒蕪與繁華之間行進著。在行進中細細的體味這次旅行的無望與人生的悲劇。

哦,我在行進中的腦袋原來並不是空空如也。卻是仿佛在想著什麼,這似乎正是我試圖擺脫的東西,仿佛是楚夢藍。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分不清餓與飽,分不清疲憊與輕鬆,也分不清白天與黑夜。一切都混在一團,難以分辨。仿佛一條半死不活的魚,在水裏一個勁地往下沉。其實,它自己並不一定願意這樣消極。隻是,它已經半死不活。沒有辦法,隻有往下沉。不知道要沉到什麼時候,或者要到死方休。

走了一整天以後,我住進了路過的小鎮裏唯一的一家旅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