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雲雙手交叉,兩個大拇指互相繞圈,看著就像在嬉戲。
木天卻知道,他家主子在思考,每次他做這個動作就表示他在思考。
良久,慕容雲又拿起手邊的木塊和小刀,卻不停的咳嗽起來,臉色如燃燒般通紅,就好像地獄裏的烈火焚燒了他的身體,骨骼,所有的一切。
一旦他咳嗽起來,便沒有停止的時候。
瞿夜笙拿出一個紅色的小瓶,一塊絲巾,從瓶口中倒出一些液體沾濕絲巾,覆蓋在慕容雲鼻子上。
咳嗽聲漸漸停止了,剩下是低低的喘息。
“這不能怪災民,而是這個大風朝。”慕容雲輕輕說道。
“這瓶藥,需要時候,用絲巾沾濕,覆於鼻上,保持鼻子濕潤。”瞿夜笙拿起小紅瓶遞給慕容雲。
“南閩瘴毒為數千裏的瘴癘之林最嚴厲之所在,數百年傳聞涉足此地者,足皆如墨,數十裏間水不可飲,氣不可聞,物不可見,樹不可伐,草不可踏。遇則病瘴,行人皆載聞自隨,死生亡失,無藥可解。”
瞿夜笙眼眸凝視:“你是蠢還是傻?居然以一人之力去掃除瘴毒?”
慕容雲低下頭,輕輕說:“如果我傻,那你找這麼個傻子做朋友,不是更傻?”
瞿夜笙隻是將小紅瓶往慕容雲懷裏一塞,臉色低沉,沉默不語。
慕容雲輕輕歎息:“你是知道我的。流民如此多,如果我不去,又有誰能去呢?”
他翻看手上未刻完的名字,淚光在眸中閃出,卻未曾落下,心裏低低的歎息道:
慧容,已經兩世為人,我這條命本就是白得的。既然找不到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瞿夜笙凝望窗外,笑笑說:“一條命換一百萬條命,值。如此好事怎能不慶祝。”
說完,他居然從車廂暗格中拿出一把古琴,開始彈奏起來。
居然是春秋時期晉國的樂師師曠的《陽春白雪》,冬去春來,大地複蘇,萬物欣欣向榮的初春美景躍然於車廂內,木天也不禁展顏微笑。
這個時候,馬車卻停下,而且是停得不能再停。
鞭打聲,叫嚷聲,所有聲音一下子都沒了,仿佛那個車夫也沒了。
有經驗的人都知道,再好的車夫,都不能讓一輛奔跑急速的馬車突然停止。
讓馬車停下的是一隻手,寬大手掌,每隻手指上都有粗厚的繭子,可最奇怪的是,這隻手掌居然是沒有掌紋的,一絲都沒有,平滑得如同一張黃黑色的草紙。
手掌印在白馬脖子上,如同一片草原上天葬時的焦印,灰黑而破敗。
慕容芸的瞳孔在收縮,就好像看到鬼魅。
瞿夜笙從車門望出,一名青年男子背著一個老漢,直直看著他們。
男子背負著老漢,本沒什麼神奇的地方。天下能人輩出,讓一匹急速駿馬停下也不是沒有可能。但能讓慕容雲驚訝的,究竟是什麼呢?
木天黝黑臉龐突然印起了紅光:“你,你們?”
“我以為九十九塔還是有規矩的?”慕容雲輕輕歎息,手上的木塊被小刀切割,分成一條條木片。
“不錯,九十九塔的規矩,一擊不成不再追擊,我們不會破。”青年漢子沉聲道:“我來,隻是為了我們自己。”
“為我們自己找神醫瞿先生。”青年漢子繼續說,拿出一塊翠玉:“這是緬甸老坑琉璃種翡翠,我們知道瞿先生一向先錢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