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賽也不知道是老天爺對她太不公平,還是自己沒有福緣,十六年間已將這輩子的福氣用盡了嗎?她一直以為父母會看著她出嫁,她也以為自己和妹妹都會嫁個如意郎君,兒孫滿堂,她以為自己可以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太快了,仿佛一夜之間她就從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小姐變的一無所有,眼下,她還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找回她的妹妹,卞賽在心裏默默的發誓,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和妹妹分開。
雖然現在已經進入冬季,且剛剛下過一場難遇的大雪,但秦淮河岸的妓女們卻仿佛並不知道這突來的寒冷,依舊都穿著薄如蠶翼的輕衫,在各色青樓前招引男子,這裏仿佛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不管外頭怎樣的變化,這裏永遠是鶯聲燕語,溫香軟玉的場景。
秦淮這地界也分三六九等,最下等的妓女姿色往往一般,也不會識文斷字,住在南市,她們為了掙錢不擇手段,來這裏的男人往往也是嫖客中最為下等的人,賭徒混子之流;再往上一等的妓女姿色才藝則魚龍混雜,有未被發掘的佼佼者,也有已然麵黃珠老從前卻風光無限的哀怨者,她們所住的地方叫做珠市,這裏的嫖客同樣也是形色各異;在這秦淮河上最頂端的地方叫做曲中,俗稱舊院,這裏的女子都被稱為名妓,姿色才藝都是一流,一般人根本見不到她們,一擲千金卻不見其人,這樣的事大家都已經習以為常,來這裏的人非官即富,為了會試各地方彙聚而來的才子們爭相吟詩作隻為博紅顏一笑。
卞賽自己並不知道她走進這裏時引起了多大的騷動,她現在所在的地方正是最為下等的南市,在一群姿色一般又濃妝豔抹的女子之中,登徒子們立馬都被卞賽所吸引
“哪裏來的小娘子,竟這樣貌美,今天你就來陪爺爺我吧”
“就你?快滾開,還是來陪我吧”
……
卞賽哪裏見過這樣的場景,一時不知怎麼辦才好,又見他們自己爭吵起來,慌忙離開。
“你是卞家大小姐?”不知是誰攔住了卞賽,卞賽此時一刻都不想在這裏待著,也不看說話的是誰,推開這人就要離開。
“你別怕,我以前受到卞老爺的恩惠,我不會傷害你的。”
卞賽抬起頭來仔細看了看此人,卻並不覺得麵熟,“你是?”
“粗鄙之人,說出來小姐也不認得,倒是您來這種地方幹什麼?”那人繼續問道。
“我想問問這裏最大的妓院是哪裏?”
那人雖然驚訝,但也沒問什麼,隻說,“小姐大約不認得這裏的地形,這秦淮最大的妓院叫做教坊司,有專門的通道,一般不會經過這南市的。”
“教坊司是官家妓院,隸屬於禮部,從唐朝時就有了,到了我們明朝才改名叫教坊司,妓女會音、樂、妓、藝,大都供奉權貴皇親。據說教坊司進去以後有兩條胡同,胡同北有演樂胡同,南有勾欄胡同。這教坊司裏的女子大多都是官家女子,由於家裏犯了罪,被發配到這裏,且這裏的女子大多都是知書達禮,精通音律,所以像我們這種一般人根本沒有機會進去,我也是聽別人講的,說那教坊司裏的女子生活優渥,從小便學習琴棋書畫,比起外麵的千金小姐們,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而且這秦淮的名妓大多出自於教坊司,名妓們都會居住在舊院,那裏可是一般人根本進不去的地方……”一路上,這人向卞賽簡單介紹了教坊司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