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將羊趕出村外,一路向荒郊而去。施老頭兒緊跟身後,要看一個究竟,剛開始還沒什麼,可跟到後來,孩子心裏是越來來越怕,這狐狸也不知做的什麼打算,專挑僻靜荒蕪的去處走,放眼望去,黑茫茫一片杳無人煙,樹木狼林如同鬼怪一般,獸啼鳥鳴真似鬼哭狼嚎,施老頭兒腿肚子直轉筋,一身冷汗汗如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跟下來的。那狐狸走了一陣,終於到了巢穴,它翻身跳下羊背,用爪子在公羊額頭拍一下,那羊立刻停住,如同木雕泥塑一般呆立,仿佛沒有了知覺。狐狸並不急於返回,反而又趴下身來,在四周一陣亂嗅,兩隻賊眼滴溜亂轉,似乎在找尋什麼。施老頭蹲在草叢中,連大氣也不敢出,屏息凝神看著狐狸的一舉一動。狐狸四處搜尋了一陣,其實也是生性多疑,虛張聲勢而已,並沒有發現異常,這才扒開身邊極為茂密的一叢枯草,露出足有木桶粗細的一條洞穴來,轉身鑽了進去。施老頭兒看得真切,正要尾隨而進,忽然靈機一動,暗道不對,那狐狸辛苦了半夜,為的就是這隻羊,此時怎麼不把它帶進去?人常說狐狸狡猾多端,最能故弄玄虛,隻怕不會輕易暴露老巢。也多虧施老頭兒受盡苦難,少年老成,當下勉強安住心性,在草叢中靜觀其變。
狐狸進了洞穴,不一會兒又鑽出頭來,不斷的四處張望,似乎在觀察周圍的動靜。施老頭兒暗道僥幸,幸虧多了個心眼兒,不然就著了這畜牲的道兒了。狐狸張望一番,見沒有動靜,這才又跳上羊背,將羊趕了大約一裏多地,而後便故技重施,幾次三番,足足試探了有四五回,這才沒了疑心。這畜生確認身後無人,便低頭緊扒身下的浮土,直到土下露出幾塊碩大的木板,狐狸身前身後一陣亂轉,也不知怎麼弄的,那木板嘎吱吱一陣響,居然左右分開,現出一個極為深闊的洞穴來。
狐狸扒開洞穴,嘴裏吱吱哇哇的亂叫了一通,那山羊如同被人牽著一般,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狐狸又在四處轉了幾圈,方才放心大膽的進了洞穴,再也不見出來。
施老頭兒等了一陣,這才小心翼翼走上前去,顫巍巍往下一看,嘴裏就吸了一口涼氣,這洞穴十分寬闊,走進兩個人也不顯擁擠,而且極深,洞中不時冒出一股陰風,吹得人汗毛直樹。別說孩子,五大三粗的漢子也不敢進去。施老頭兒有心回去送信兒,可此時離家已經不近了,一來一回準耽誤不少時間,再說這洞裏寒風直冒,肯定還有別的出口,狐狸又生性狡詐,一旦從別的洞口把羊帶走,自己就有口難辯了。事到如今,為了安身立命,施老頭兒也隻得豁出一頭兒去,咬了咬牙,轉身進了洞穴。
進得洞穴,孩子更覺得寒風刺骨,好在此處雖不見陽光,倒也幹燥,也沒見什麼蛇蟲鼠蠍,更沒有什麼岔路,還不至於迷路。往裏走了一陣,洞穴更加寬闊,竟和一個大廳一樣。施老頭兒不知前麵藏著什麼妖魔鬼怪,連大氣兒也不敢出,深一腳淺一腳慢慢往前挪。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麵忽然亮起一豆燈火,耳邊也唧唧喳喳,像是有人說話,可側耳細聽,這聲音又極為尖細嘶啞,不像正常人的動靜。。施老頭兒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正常人哪有往這兒住的,看來這東西不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就是什麼歪魔邪道。
好不容易追到此地,施老頭兒就是再害怕也得硬著頭皮往前走,好在走了不久,眼前景物豁然開朗,洞裏的一切就看了個真真切切。這也看清楚了,孩子也差點尿了褲子。但見滿洞的珠光寶氣,如同皇宮一般,洞裏一張石床,床上躺著一男一女,這兩人看不出歲數,但臉上極瘦,如果沒有那張皮,就是兩具骷髏!兩人臉色蠟黃,看不出一點兒血色,枯燈下看去,和僵屍沒有什麼兩樣。更為可怖的是,二人都是半截身子,老太太還好點兒,大腿根兒還留著,那老頭居然連屁股都沒有,肚臍以下全是慘白幹枯的骨頭。施老頭兒強忍著懼意,將身子躲在土牆後麵,一邊抖個不住,一邊聽二人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