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老萬想到此處,依然不依不饒,其實他心裏多少也有點兒明白了,這事兒十有八九就是自己理虧,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可雞打鳴也有不準的時候,你比如夜裏月亮太大,或者雞受了什麼驚嚇,都有可能提前打鳴,畜生這玩意兒,怎麼說都有點兒沒譜兒,可這話不能跟牛二柱他們說呀,這一說不就等於認輸了麼,自己的家業已經被毀,如果還保不住幫庫的職位,那可真成了一窮二白,從此翻身無望了。
鬼見愁這外號兒還真麼起錯,到了這種時候兒,依然是一百個不承認,他也不說別的,就一口咬定眾人受了牛二柱的好處,幫著外鄉人欺負一個老頭子,天理難容!這可是犯眾怒的話,可事到如今,老東西連臉都不要了,那還顧得了別的,當時是裝傻充愣,別人隻要一往跟前兒湊活,他就裝腔作勢,說人家打了他,立刻就滿地打滾兒,眾人人數雖多,一時還真就治不了他!
牛二柱遇到這種人,也是一點兒辦法沒有,你別看這事兒明顯占理,可他這麼大歲數兒,真要有個三長兩短,還真就不好說。正在不可開交之際,忽然外邊兒腳步紛亂,眾人一看,好了,有講理的地方了,巡警來了。
舊社會的巡警那可是無利不起早的主兒,這三更半夜的,沒有好處誰來?不過老幫娘派出去的人也會辦事兒,偷偷一人塞了一塊大洋,眾巡警看在錢的麵子上,這才慢騰騰的往這兒趕,一來是卻不過情麵,二來一聽說是於老萬鬧事,心裏就打開了算盤,雖說鬼見愁讓保安隊長擼的傾家蕩產,從警察廳到保安隊,人人發了一筆橫財,可這些人職位太低,也沒得什麼好處,正好趁此機會再過一遍篩子,皮兒草兒也都算錢不是!
巡警存了這份兒心,於老萬能好得了麼,這幾個家夥擠進人群,上來二話不說,指著於老萬的鼻子就是一頓臭罵,說他為老不尊,成天惹事兒,於老萬那多奸猾,能不知道他們的意思麼,一摸兜兒裏鏰子兒沒有,狠了狠心,將手裏的碧玉扳指和祖母綠的戒指擼了下來,偷偷塞給為首的幾個人。
巡警得了好處,立刻就變了臉色,轉而埋怨眾人,說他們也不像話,老頭兒諾大年紀,怎麼也不知道扶持一把,這要出個好歹算誰的?大夥兒一聽,心裏就來氣了,這不是冤枉人麼,我們倒是勸了,可他也得聽啊?雖說眾怒難犯,但是無奈官字底下兩個口,也招惹不得,眾人見不是事兒,知道這熱鬧再也看不得,便打著哈哈,陸續溜回了家。
眾人這一走,當場可就隻留下牛二柱、卜發財和客棧裏的人了,巡警們一看這個架勢,就知道這事兒不好辦,於老萬給了好處,當然不能找他的晦氣,客棧這些人也算是不好惹,稍有不慎,就得砸鍋,反複思量,還是得向著錢說話,幾個混球兒也不理老板娘,直接就奔了牛二柱和卜發財,非要他們把鑰匙還給於老萬不可!
牛二柱一看,這可不成,巡警們吞了贓,你和他講道理根本沒用,雖說打賭在前,可官麵兒上不認這個,真要把鑰匙還給於老萬,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大少也是腦瓜子靈活,知道這事兒不能硬來,趕緊把為首的巡警拉到一邊兒,輕聲道:“巡警大哥,咱倆可是第一回見麵兒,不過不要緊,所謂一次生二次熟,咱們哥兒們兒以後打交道的機會有的是,不過不是兄弟多嘴,這事兒你可不應該管,我們都是馬四爺的手下,這事兒可是青幫的內務我們接管幫庫也是馬四爺的命令,您了何苦趟這趟渾水,這把誰傷了都不合適不是?”
俗話說好馬長到腿上,好漢長到嘴上,牛二柱簡單的幾句話不要緊,這巡警立刻就沒了脾氣,乖乖,馬四爺?馬鳳山?那可是青幫的大亨,警察廳長都得讓人家三分,自己是個老幾?能說的上話麼?這事兒幹脆別摻和了,稍有不慎,不但飯碗不保,連腦袋都得混沒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