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城外的小山的山頂上,徐鋒跟在都尉韓浩的身後,隨著他的目光望向五原城中。
城池內部建築雜亂,早已亂了規製,顯出一副破敗之風。唯有兩處較為整齊。小的一處是太守府所在地,大的一處,則是城西北的穆氏大宅。
從韓浩口中,徐鋒得知:穆氏乃當地大族。但與中原的詩禮之族不同,穆氏世代習武,屬於典型的邊塞豪族。穆氏這一代最出色的人物,便是在與黑山軍作戰中立下戰功,並擔任五原郡丞的穆順。
回想起前幾日接風宴上穆順所為,徐鋒仍是氣憤不已。
接風宴上,徐峰首先敬了太守方悅,方悅直起上身,雙手持杯,一飲而盡,以示對這個新部下的榮寵。
接下來徐鋒敬穆順時,他隻是單手舉起酒杯,嘴唇略略在酒水碰了一碰。正當徐鋒準備暫且忍過,去敬韓浩時,穆順發話了。
“張將軍手下的人才是缺得緊哇,居然用一個小卒,當了統領兩百人的官長。”穆順環視周圍眾人說道。
大多數人避開了穆順的目光,隻有幾個穆氏子弟,紛紛頷首以作應和。
不待徐鋒應對,太守方悅替徐峰接了這一招:“穆公,眼下正值用人之際,所以張將軍,對您和徐峰這類將才,自然是大力提拔。”
穆順立刻直起上身,太守居然把他和徐鋒相提並論,這是他萬萬不能忍受的。他身邊的一名主簿官慌忙遞了個眼色,穆順才安靜下來。
酒宴就這樣在雙方的交鋒中草草結束。
穆氏大宅內,穆順的侄子穆彰來報:“稟叔父,據家中探子消息,黑山軍步卒五千人,騎兵一千人,於郡治東南百裏處進軍中,請大人作區處。”
身材極其健碩,似黑塔一般的穆順站起問道:“郡中知此消息否?”
“似尚未知曉。”穆彰回答。
穆順來回踱步,邊走邊說:“那個新來的,徐什麼,似乎這幾日在那附近巡邏?”
“是”
穆順心中狂喜,臉上卻是無比平靜地說:“那就再等幾天跟郡裏稟報!”
尚不知情的徐鋒正意氣風發地率領二百人馬於稒陽縣附近的一處山坡上巡邏。五十騎兵,一百五十名步兵,六十六名弓手,這就是他現在的全部本錢。
地平線上,一群黑衣黑甲稀稀拉拉的軍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隊頭,這群人大概是黑山賊。”張劫在一旁說道。
徐鋒正欲下令衝鋒,張劫小聲勸道:“賊人行軍時前後相離,眼前隻有百十人,後麵跟著的,很可能是烏泱泱一大群。如果不能快速解決眼前賊人,後麵的賊人趕來,隻怕我們難以脫身了。”
徐鋒不為所動,仍然下達了衝鋒的指令。
戰鬥的過程並不激烈,黑山軍的戰鬥力與軍紀,都難以與官軍相提並論。但眾人獲勝的喜悅,瞬間便被巨大的恐懼包圍了。
不出張劫所言,黑山軍的後續部隊已經陸續趕到,將處在山坡上的兩百多官軍團團圍住。
哨兵來報:“敵軍騎兵約有百人,步兵約有千人”徐鋒揚起手,讓哨兵繼續觀察。
“稟隊頭,”哨兵用顫抖的聲音說:“敵軍騎兵約有千人,步兵數都數不清。”
徐峰叫住步兵:“不必偵查了。”
“眾軍聽令,步兵一隊,二隊,三隊騎上剛繳獲的敵軍戰馬,拿起敵軍的長矛馬槊,四隊收攏敵軍剩餘武器、盔甲、財物,然後全給我丟到山腰上去。”
一百五十名步兵皆是塞北男兒,從小弓馬嫻熟,騎上馬,便是騎兵。
完成徐鋒命令後,山坡上一時十分肅靜,山下的賊軍,則開始了吵吵嚷嚷的進攻。
賊人行至山腰,頓時忘掉了使命,開始爭搶軍用,財物,賊將也不能製止。
眾人頓時明白了徐鋒用意,開始繃緊身上的每一寸肌肉,握緊了手中的兵器。
北風打著旋子,將來自蒙古高原的細細黃沙,吹向山下。
這種黃沙與其叫沙,不如叫大顆粒的塵土,無縫不如,無孔不入。下風向黑山眾人縱使閉緊雙眼,也阻攔不了沙子對眼睛的入侵。
乘風而下的徐鋒與其部眾,手持長矛馬槊,對賊軍展開了無情的屠戮。
被黃沙籠罩的賊軍在昏暗的世界裏自相殘殺,順風而來的官軍則是把敵我形勢看得一清二楚。
徐鋒將手中馬槊紮向一名黑山賊喉頭,馬槊如同熱刀子切奶油蛋糕一般,深深陷了進去。黑山賊本來將要發出的哀嚎,由於血液在喉嚨,氣管裏的彌漫,變成了含混不清的咕嚕聲。
馬槊拔出時,山賊被血液嗆到,仰著脖子一個噴嚏。他在這個世界看到的最後一幅影響,便是自己噴出的漫天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