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青年沮授(1 / 3)

漢光和二年,鄴城內一處大宅的前院內,翠柳依依,似有不勝風吹之態;百花齊綻,姹紫嫣紅香氣撲鼻,引來無數蜂蝶。

大院內,沮家三子沮平,沮安,沮授和來訪的田豐四個年輕人正環繞著一張方桌,同坐於一張席上。

“元皓,又到了州裏薦舉茂才孝廉的時節了,你家那邊作了如何打算?”沮安用一副非要得到答案不可的架勢問道。

田豐微微皺皺眉頭,不知如何回答。

他和沮安一樣,都在家中年齡排名第二,且都是嫡出,且都有一個年長的庶兄。

田家早已決定,將他先推上去,薦入朝廷有個為官的機會。田沮二家,乃是世交,此事沮家有不少人知曉,沮安明知故問,顯然別有所圖。

想到這兒,他打定了主意:“此事悉由家翁安排,豐為人子,為人弟,但知孝悌。至於功名,若才德俱備,則自然可得。”

沮安頓時懊惱不已。

他一直想著用田家這邊的安排說事,向父親施壓,讓父親先把太守內定給家族裏的一個名額,安到自己,而不是長兄沮平頭上。

今天他之所以發問,就是為了讓這件事能夠得到田豐的親口證實。

偷雞不成蝕把米。早知如此,不如不問!田豐的淡然和沮安之前急吼吼的架勢形成了鮮明對比,頓讓他感覺無比丟臉。

田豐的話已經全部說完,沮安一時間卻不知如何應答,場麵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吾所見與元皓兄略通,若實歸,則不愁名不至。我輩隻要謹修品德,勤讀四書,自然不會被朝廷埋沒。”沮平眼見對自己威脅最大的一個弟弟出醜,按捺出心頭竊喜,也作了一番高姿態。

另外兩人連連點頭稱善。隻是田豐是真心的認同,沮安則是一邊稱是一邊心中苦悶不已,大罵不已。

“唉……”哪知這時,一直不言不語的沮授突然發出一聲長歎。

沮平、沮安頓時麵露不悅。

“今日田世兄在此,爾為何作此姿態,為何如此不知禮?就算心中有苦悶,也應當稍稍節製啊。你這樣成何體統。”

剛剛在交鋒中獲勝的沮平感覺自己很有必要作出大哥的姿態,於是便以半教育半訓斥的語氣對沮授說道。

哪知聽了這話,沮授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

“吾輩年年耗費,約有中人兩家之產,然平日聚集一起,所議無非功名,產業,倡優。見此場景,吾焉能不歎!”沮授毫不客氣地回敬了一句。

眼見平日裏最不起眼的兄弟竟敢違拗自己,沮平頓時勃然大怒:“豎子膽敢對世兄及家中兩位長兄不敬!如今天下太平,吾輩議功名,是為能有出頭之日,好報效國家,此乃忠。吾輩置辦產業,是為了能有資財奉養長輩,此乃孝。周遭朋友皆喜倡優,吾言談及此,是為同他們更好相處,此乃樂群!吾一言一行,皆從聖人教誨,有何不可!”

不得不承認,沮平多少也讀過幾本書,且伶牙俐齒,說起話來,頗有點分毫不漏的意味。

然而說完這番話,他卻沒有半分得意的感覺。

隻見麵前的弟弟,那個平日裏不言不語,十分恭順的弟弟看著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冰冷。

還沒等他思考出弟弟為何今日如此異常。沮授突然走開一截,而後仰天大笑:“哈哈哈,大哥你為取得茂才孝廉之名,近年來不知賄賂了州郡中父母官多少回,還欠下了商人高利貸,約好了取得功名當官後刻剝百姓償還,此亦忠乎?族中疏屬長輩,從未見你尊敬,此所謂孝乎?吾州中世家子弟風氣,本十分良好,可表率天下,然在哥哥你的帶領下,變得不知有多少人沉迷於青樓賭坊,此所謂樂群乎?”

一番話語如同連珠炮一般,說得沮平麵目通紅,指向他的手指不停哆嗦,口中卻隻是不停地重複:“你……你……你……”

沮安,田豐兩人聽完這番話,立刻也離開方桌,快步走到沮授麵前,脫下帽子,齊齊下拜。

“先前所言弊病,吾雖未全犯,然亦非絲毫未染,今為賢弟免冠,以謝點醒。”田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