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慧想,難道他見到我也會害臊?
她進入肖愛紅的客廳後,笑著問肖愛紅:“你的臉怎麼紅了?”
肖愛紅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把話題岔開了,他溫柔地問她:“你想喝點什麼?”
丁小慧也不想再問了,她輕輕地說:“隨便吧,我喝什麼都可以的。”
肖愛紅說:“紅酒怎麼樣?”
丁小慧點了點頭。
肖愛紅給丁小慧倒了杯紅酒。他的目光在她的胸脯上閃電般掠過,丁小慧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她的心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她說:“我過來時,碰到了顧晨光。”
“那個傻子?”肖愛紅坐在了丁小慧的對麵,他和丁小慧保持著一段距離。他說這話時有些輕描淡寫。
“是的,我看他神色不對。”丁小慧說,“我有些擔心他會出什麼事情。”
“他的確是一個讓人擔心的人。小慧,我總想,他會不會在某一個夜裏和顧老太太一起死去,而且,沒有人知道他們死了,他們的肉體在那棟樓裏腐爛掉了也沒有人知道?”肖愛紅的口氣有點冷,目光卻閃著某種光芒。
丁小慧看著肖愛紅:“會這樣嗎?”
肖愛紅笑了笑:“說不準。”
丁小慧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她在家裏從來不喝酒的,她甚至聞到父親丁大偉的酒氣就會惡心,可她今天在肖愛紅家裏覺得這紅酒喝起來蠻舒服。丁小慧的目光裏醞釀著一種酒意,一種渴望。她是個內心敏感的人,她知道肖愛紅喜歡自己,從他的眼神中可以感覺得到。他要不是個有婦之夫,她早就對他發動進攻了。憑什麼非要男人主動?
肖愛紅的目光和顧晨光以及王胡子的不一樣。顧晨光的目光有些癡呆,王胡子的目光充滿了淫欲,肖愛紅的目光裏有種水氣,彌漫著,讓她欲罷不能。
肖愛紅這時站了起來,他靠著丁小慧坐了下來。
丁小慧怦然心動,他難道聽得到我內心裏說的話?
肖愛紅拉起了她的手,他撫摸著丁小慧的手說:“小慧,你的皮膚真好,飽滿而有彈性,細膩而又柔軟。”
丁小慧覺得自己陷進了一個泥潭,巨大的泥潭。她不能自拔。她想抽出手來,但她沒有力氣了。肖愛紅的撫摸得寸進尺,從她的手一直到胸脯。又從她的胸脯到她的腰際……肖愛紅剝掉了丁小慧的衣裙。丁小慧的胴體完全地展示在他的麵前,猶如一條白魚。
肖愛紅怔怔地看著丁小慧的肌膚時他喃喃地說:“太美了,太美了……”
丁小慧在一種水氣中呼吸急促起來,她內心有隻豹子在衝撞著。她伸出手拉住了肖愛紅。肖愛紅撲了上去,他親吻著了小慧的肌膚,雙手捏著丁小慧的豐乳。他說:“小慧,你的皮膚真好,真好。比胡青雲的好……”
丁小慧突然一陣眩暈,胡青雲,胡青雲是誰?
肖愛紅很快就進入了丁小慧。不一會兒,丁小慧就呻吟起來。丁小慧的腦海一片空茫,她在波濤洶湧的海麵上起伏著震蕩著。她已經迷失了自我。
55
顧玉蓮穿著那件紅色的旗袍,我覺得有些異常。她進入我的房間時,我正在想著窗外會不會突然落下一場大雨。我已經在這個樓裏聞到了腐朽的氣味,我不知道什麼東西在發爛。顧玉蓮像個影子一樣。她今天顯得飄忽。我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站立在我床前的顧玉蓮。
“你為什麼不去看電視?”我問她,問得很奇怪。
顧玉蓮蒼白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你希望我去看電視嗎?”
我點了點頭。我有很多問題要考慮。我現在對一切都無頭無緒的。許多發生的或者還未發生的事情在困擾著我,我也希望顧玉蓮站在我麵前。她應該回到樓下的客廳裏去看她的電視,或者回她的房間裏去沉睡。
顧玉蓮伸出手,摸了一下我的臉:“孩子,你應該原諒我,我不告訴你事情的真相,是為了你好。你現在也許恨我,但你以後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的。你父母親是死了,死於十七年前的一次煤氣中毒。他們的死,對我來說是沉重的打擊。孩子,你應該原諒我。”
我木然地看著顧玉蓮 ,我要原諒她什麼?或者恨她什麼?
顧玉蓮說完就轉身走了。
她今天下樓梯的聲音很輕。
我從床頭底下摸出了那把鑰匙,我是不是應該進入那個房間裏去?不,在顧玉蓮沒有沉睡之前,我不會打開那個房間。我有種渴望,我渴望再從那窗戶中掉下去,我渴望了解更多的東西。我相信我穿越那個黑洞之後看到的東西都是真實的。
在這個夜晚,我還有種擔心,那就是擔心王胡子的餛飩店會不會著火。隱隱約約的,我感覺到那張血鈔票在這個深夜裏飄動著,那模糊的血臉也在深夜裏飄動著,還發出一種古怪的聲音。有許多火苗伴隨著血鈔票和血臉在牡丹街上躥來躥去,我似乎可以聽見血鈔票上血液流動的聲音在窗外的大街上回蕩。這個夜晚異常的沉悶。我希望雨下下來。這個夜晚要是下場雨,那麼就可以阻止那張血鈔票,阻止那些在牡丹街上躥來躥去的火苗。
我突然覺得肚子有些痛。
難道顧玉蓮真的像瘌痢頭說的那樣在飯菜裏下了毒?我的神經一下繃緊了。如果顧玉蓮真的那樣做了,我會死嗎?死是怎麼樣的?刺激嗎?快樂嗎?我變得煩躁。我沒有聽到樓下電視的聲音。我不知道顧玉蓮在樓下幹什麼,她不會是在等著我死吧?
我的腦袋裏十分混亂。
肚子的疼痛消失後,我還沒有死。我又一次對瘌痢頭產生了懷疑。如果說瘌痢頭的話是騙我的,那麼,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挑撥我和顧玉蓮的關係對他有什麼好處?我睜著雙眼,想著許多許多問題。深夜了,我還沒有睡著,我的尿又憋得難受起來。
我在橘紅色的光中走下了樓,我下樓的腳步很輕。顧玉蓮已經不在客廳裏看電視了,她臥室的門關著。她也許沉睡過去了。
我尿完尿,走到了顧玉蓮房間的門口,我把耳朵貼在門縫上。我在聽著裏麵的動靜。裏麵一點聲音都沒有,我聽了會兒就放棄了,我本想證實一下瘌痢頭的話的。我上了樓。我決定進那個房間裏去。我不想在夢境中進入一個房間,我要在我清醒的時候進入那個房間。
我打開了那扇緊閉的門。
我開了燈。
房間裏的擺設和往常一樣。
我來到窗戶前,拉開了窗簾,我沒有發現那張血鈔票,它也許還在王胡子的抽屜裏。我拉上了窗簾,我看著牆上的掛鍾。我有種衝動,我想讓那鍾的指針重新走動起來,我不想讓它永遠停留在十二點整。我端來了一張椅子,我站在椅子上,雙手伸向了那個掛鍾。我剛接觸到掛鍾,雙手就觸電般的閃開了。這個掛鍾有種巨大的排斥力,把我的手給震開了。
我看了看上麵蒙著厚厚灰塵的掛鍾,心裏有點不舒服。
我又把手伸了過去。這一次,沒感覺到什麼阻力,就順利地取下了掛鍾。我把它翻過來,我要擰緊它的發條,讓它重新走起來。我有些懷疑這個掛鍾是不是壞的。事實證明它是好的。經過我的努力,它又“滴答滴答”地走了起來。我把掛鍾掛回了原處。
我從椅子上下來,把椅子搬回了原處。
我滿意地看著恢複了正常工作的掛鍾,覺得這陰森森的房間裏有了一種生氣。我相信,我父母親沒有死之前,那個掛鍾就和現在一樣工作著。
幹完了這件事,我想起了那個木箱,床底下的木箱,在我的夢中咯吱作響的木箱。我要拉出床底下的木箱,那個油著紅漆的木箱。我要看看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我趴在了地上,我的手伸了進去。床底下好像有冷風吹出來。我的手一下子冰涼,我似乎又聽到了木箱咯吱的響聲。我的手抓住了那個木箱,我拖了一下,很沉。我使了使勁,我一隻手是拖不動它的,我得想個法子,否則我沒有辦法把它拖出來。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在房間裏東張西望。
這時,我聞到了一股香氣。我知道,這香氣是從床上雙人枕頭下的玫瑰花上散發出來的。那朵枯萎的玫瑰花不知道為什麼還能散發出香氣來迷惑我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