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日記本裏一定有什麼秘密(2 / 3)

我站在角落裏,一動不動,我想去拾起那朵被砸在地板上的玫瑰花,但我還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父母親終於都平靜下來了。他們躺在了那張大床上。

他們背對著背躺著。我聽不見他們的呼吸,我看他們閉上了眼睛,沉睡了過去,永遠地沉睡了過去。他們很長時間也沒有醒來,永遠也不會醒來了。

在他們寂靜的沉睡裏,我聞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我聽到了老鼠的尖叫聲、奔跑聲,那種可怕的聲音如同我一直夢見的一樣。我想逃離這個房間,但我的雙腳生了根一樣,我動彈不得。我在心裏大聲說:“我不要看見這個場麵,我不要看見我父母親死的情景,我不要看見他們的皮膚變成死灰,我不要聞到死人身上散發出的腐朽的屍臭!不要,我不要!”沒有人能聽見我內心的喊叫,在這個時候,我覺得特別的無助。那橘紅色的光罩著我,罩著床上永遠不會醒來的顧帆遠和宋汀蘭。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自己的臉上冰涼冰涼的。我用手摸了一下臉,我的臉濕濕的,難道是我流淚了?我目睹我父母親死去後流淚了?我竟然也還會流淚?

我看到門開了。

顧玉蓮把門打開了,她怎麼變得年輕了?不像現在這麼老。她顯得十分驚慌。她跑到床邊,猛地搖著顧帆遠的身體,邊搖邊喊著什麼,我聽不到她喊的是什麼。顧帆遠僵硬了,他一動不動,任憑顧玉蓮怎麼搖,也不會醒來了。搖完顧帆遠,她又去搖宋汀蘭,宋汀蘭也僵硬了,她怎麼搖宋汀蘭也不會醒來了。顧玉蓮的淚水飛揚,她哭喊著,我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來她在哭喊著。

她抱住了顧帆遠的頭,把自己的額頭抵著顧帆遠的額頭。她痛哭著。她這樣子待了一會兒之後,瘋了一樣地站起來,撲向宋汀蘭的屍體。她抓住宋汀蘭的頭發,使勁地扯著,她邊扯邊說著什麼,我從她憤怒而悲傷的臉中可以感覺到她在咒罵宋汀蘭。宋汀蘭都死了,遂了她的心願了,她為什麼還要咒罵她呢?她不用再把那白色粉末往藥罐裏倒了。我看著顧玉蓮的樣子,心中十分恐懼,我怎麼也想不到十七年來對我溫存慈愛的顧玉蓮會如此瘋狂。我想逃離,可我的雙腿真的像生了根一樣。

在顧玉蓮對著宋汀蘭的屍體發狠的時候,有一個孩子走進了房間,他看到顧玉蓮那個模樣,也嚇得哭了。他的嘴巴張得很大,淚水和鼻涕一起流了下來。

那個孩子就是三歲時的我。

難道是時光倒流了?我看見的是十七年前我父母親死的情景。我不要看到這些,我想喊,我想尖銳地呼喊,可我的喉管被一雙無形的手緊緊地掐著,我透不過氣來。

顧玉蓮沒有理會孩子的哭,她似乎忽略了孩子的存在。

她停止了對宋汀蘭屍體的瘋狂。

她站在那裏,淚水一串一串地滾落。

她注視著床上的兩具屍體。她的手顫抖著從床頭櫃上拿起一把梳子。她先給顧帆遠梳頭,然後又給宋汀蘭梳,邊梳邊喃喃地說著什麼,她的淚水落在了死屍的頭發上。她臉部的表情漸漸地恢複了正常。她幫他們梳理好頭發後,就把兩具屍體放平了,讓兩具屍體緊緊地挨在一起。她看到顧帆遠和宋汀蘭的臉部表情十分的平靜,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我也很驚訝,怎麼他們的臉會那麼的平靜,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難道是顧玉蓮的梳子把他們的魂瑰梳得平靜了?這怎麼也讓人難以理解。

讓我更難以理解的是,在顧玉蓮幫他們梳頭發時,那孩子朝窗門那邊走去。我驚訝地看到窗簾被拉開了,窗門也被打開了,是誰打開的窗門?也許是在我沒注意的時候顧玉蓮打開了它,她要讓死亡的氣息散發出去?或者另有其人打開了窗門?

孩子一直朝窗門走去。此時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父母親的死亡,他被什麼東西吸引著,他停止了哭叫,但淚珠還掛在他的眼角。晶瑩剔透。

我看見窗外有一個人懸浮在空氣中。

那個人的臉部十分模糊,她是個女人。這個女人模糊的臉就是我在那燒掉的公共汽車後麵的車窗玻璃上看到的那張模糊的臉!她纖秀的手上拿著一張血鈔票,就是我見到的那張會給人帶來災禍和大火的血鈔票。我不想見到它,可還是被我見到了,那個女的朝孩子招著手。孩子爬上了窗台,我一聲驚呼,沒有人聽見我的驚呼。我看著孩子從窗戶上掉了下去,我眼巴巴地看著孩子掉了下去。孩子掉下窗台之後,那模糊的臉的女人就消失了,連同那張血鈔票。好像有一陣風吹進來,把顧玉蓮的頭發拂起來。

我像一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這一切。

顧玉蓮把顧帆遠和宋汀蘭的屍體放平後,就從櫃裏取出了一塊白色的床單蓋住了那兩具屍體。幹完這一切,顧玉蓮拿起了掃把,她要掃掉樓板上破碎了的花瓶的玻璃渣子。她看到了那枝紅玫瑰,撿起了它,發現它完好如初。她把這枝紅玫瑰放在了宋汀蘭和顧帆遠的雙人枕頭底下。她掃完地,就出了門。過了不一會兒,我就看到顧玉蓮帶著鄰居們進來了。她揭開了蓋著那兩具屍體的白床單,把它蓋在了鋼琴上。

我想朝他們大聲說,有一個叫顧晨光的孩子從窗戶上掉下去了,快去救他。可我叫不出來,我的喉嚨被一雙無形的手死死地掐著,我快要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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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小慧覺得肖愛紅在撫摸自己裸體的時候他的手有些顫抖。他在親吻她的時候,丁小慧覺得他的唇也有些顫抖。

那種顫抖是細微的,不易察覺的。丁小慧沒有問他為什麼顫抖,在某種意義上,她無法真正地走進肖愛紅的內心世界,她無法了解這個比自己大將近二十歲的男人。她沒必要那樣做,那樣太累。她隻要和他在一起,讓他愛撫自己就足夠了。肖愛紅在做愛之前,會用那把手術刀輕輕地刮著丁小慧青春的鮮嫩肌膚。他的手很輕,很嫻熟,那可是一把鋒利的手術刀,他要一不小心就會劃破丁小慧的皮膚。他沒有刮破丁小慧的肌膚,丁小慧覺得這樣新奇而刺激,所以,在他停止用手術刀刮她之後,她就飽滿地挺起來,配合肖愛紅的進入。她也就由呻吟變成了喊叫。肖愛紅沒有阻止她的喊叫,她越是喊叫,肖愛紅就越有勁……一切平息了,丁小慧就趴在肖愛紅寬闊厚實的胸脯上抽泣起來。那是巨大的快感之後的抽泣。肖愛紅抱著她,撫摸她,然後用舌尖舔著她有鹹味的淚水說:“傻姑娘,哭什麼呀?”丁小慧是一朵嬌羞的花朵,她含淚地笑了:“誰哭啦?”肖愛紅摟緊了她,不說話了,他似乎也沉浸在一種巨大的幸福之中。但丁小慧還是感覺到肖愛紅的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她知道,昨天晚上,肖愛紅和自己的父親丁大偉在一起喝酒,她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她在這個上午來到肖愛紅家,並不是要問他昨夜和父親談的話題,而是要和肖愛紅親熱。肖愛紅的無言讓丁小慧覺得他的熱情在消褪,她用指尖在肖愛紅的胸脯上刮了刮,輕聲地說:“愛紅,你和你愛人胡青雲做愛前,會用那把手術刀刮她的皮膚嗎?”肖愛紅反問她:“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