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八個失蹤的少女(3 / 3)

顧玉蓮的樣子十分的可憐,我心中有種隱痛。

我對她說:“奶奶,你怎麼啦?”

顧玉蓮有氣無力地說:“看來,我快要死了。”

我的眼睛酸酸的:“奶奶,你不會死的。”

顧玉蓮笑了。她笑得和往常一樣,我看不出這是一個將要死去的人的笑容,郭阿姨快死時的笑就透著一種陰冷。顧玉蓮躺在床上,我不知道她餓不餓。

我問她:“奶奶,你餓嗎?”

顧玉蓮點了點頭。

我說:“奶奶,我去下麵條給你吃。你等著,我去下麵給你吃。”

顧玉蓮又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她臉上的笑容沒有消失,像是凝固了一樣。

我走出了顧玉蓮的房間,走出了橘紅色的光亮。

我在家裏幾乎不做飯,每頓飯顧玉蓮都給我準備得好好的。我也不會做飯,但我知道下麵條。我見過顧玉蓮做飯,覺得下麵條是最簡單的事情,所以有時顧玉蓮不在家,我餓了就會自己下麵條吃。餓極了就會感覺什麼東西都好吃,我做的麵條我自己感覺很不錯。

下麵條不用多長時間。我很快就下好了麵條。我把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端到顧玉蓮床頭時,顧玉蓮睜開了眼。她坐了起來,接過了那碗麵條。我看著她吃麵條的樣子小心翼翼的,我突然說:“奶奶,你放心地吃吧,這麵條沒有下毒。”

顧玉蓮說:“傻孩子,我怎麼會懷疑你下毒呢?太燙了呀。你自己也去吃吧,我看你也餓壞了。”

我點了點頭,就退出了她的房間。

我來到廚房時,聽到顧玉蓮大聲說:“晨光,你煤氣開關關好了嗎?”我大聲回答:“關好了奶奶。你放心吧。”顧玉蓮今天對我做的事情都不放心,我隱隱約約感到了什麼。我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撈出一碗麵狼吞虎咽起來,一不小心,一根滾燙的麵條沒有經過我嘴巴的處理就滑下了喉嚨,燙得我齜牙咧嘴。

我吃完麵條就聽到了敲門聲。

是誰在敲我家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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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蓮在房間裏大聲說:“晨光,去問問是誰。如果是不認識的人,千萬別開門。“顧玉蓮說的這些我懂,我曆來都是這樣做的,這是一個行之有效的好辦法,可以避免很多麻煩。我知道許多入室搶劫案都是為不明真相的人開門後被得逞的。

我來到了門邊。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誰?”

“顧晨光,開門吧,我是丁大偉。”門外的聲音十分洪亮,但有點沙啞。

丁大偉!我的心抽緊了一下。我從小到大,最怕的人就是這個叫丁大偉的人,不僅僅因為他是警察,更重要的是他是丁小慧的父親。我在房間裏拿著丁小慧的內褲自慰完事之後,有時會想,如果丁大偉闖進來,我就完了。我對著丁小慧的內褲自慰就好像是在強暴丁小慧的肉體,我知道強暴一個女人是犯法的,要受到嚴懲的。

我不敢開門,甚至連話也不敢說了。

我的兩腿有點打顫,尿急的感覺又出現了。

“顧晨光,開開門好嗎?我有事找你。”丁大偉的語氣比剛才緩和了一點,“你別怕,打開門吧,讓我進來,咱們好好說話。”

我想往廁所裏奔跑。

但我跑不了,我的雙腳生了根一樣。我為什麼會老是出現這種狀況呢,在這個讓人厭惡的雨季?我不會給他開門的,不會,我弄不清他要幹什麼。如果他在我房間裏搜查到一條沾滿我精液的丁小慧的內褲,他一定會把我抓去槍斃的。

我真的害怕丁大偉,我沒想到他會在這樣的一個晚上給我製造一個難題,讓我給他開門。

我一聲不吭。

我的身體靠在了門上。

如果不靠在門上,說不定我會癱倒下去,是門支撐了我的身體。

他不去找丁小慧,來找我幹什麼呢?

我不解。

這時,顧玉蓮在她的房間裏又大聲說:”晨光,是誰呀?你開門了嗎?”我沒有回答顧玉蓮。我靠在門上,心裏發虛。我不知道此刻丁小慧在哪裏。如果她突然出現在丁大偉麵前,那丁大偉也許就不會再想進我的門了,我十分清楚,他是想問我丁小慧的情況。

丁大偉在門外又說話了:“顧晨光,你開門好嗎?我和你說一句話就走。”

我還是沒有說話。我仿佛聽見有人說:“不要給他開門,不要!”

這時,我看見顧玉蓮出來了。

我飛快地上了樓,我進了房間之後把門反鎖上了。

顧玉蓮給丁大偉開了門。丁大偉和顧玉蓮談了一會兒後就走了——他沒有上樓來找我。我手中拿著丁小慧的內褲,不知道要藏到哪裏才安全。要是丁大偉進入我的房間,搜出了丁小慧的內褲,那我就真的完了。

丁小慧的內褲是絕對不能藏在我的房間裏了。

我想到了我父母親顧帆遠和宋汀蘭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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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整。

晚上的十二點整。我不知道在這個時候女人的哭聲和老鼠的尖叫聲會不會突然響起來。我悄無聲息地下了樓,來到了顧玉蓮的房間門口。我輕輕地推開了門,我看到顧玉蓮躺在橘紅色的光中。她在沉睡,還發出輕微的鼾聲。這夜靜極了,別說是她的鼾聲,就是一根頭發掉在地上也許都能聽得見。顧玉蓮的那雙幹枯的手放在胸前,我真想過去把她的手拿下來。她曾經和我說過,睡覺時手不能放在胸口,那樣會做噩夢的。我看她睡得實沉,才輕輕地關上了她的房門。

在關門的時候,我發現她床頭櫃上放著一碗麵條,那是我煮給她吃的麵條,她竟然沒有吃。

我上了樓。我在自己的房間裏拿出了丁小慧的內褲,然後來到了我父母親的房間裏。我相信此時沒有人知道我進入了這個房間。一進我父母親的房間,我就把門反鎖上了。我開了燈,一團白光罩住了我。

牆上掛鍾的指針一動不動,指針還是指到十二點整。

我看那掛鍾時,覺得有什麼東西刺了我的眼睛一下。

我眨巴著眼睛把目光從那掛鍾上移開了。

我應該把丁小慧的內褲藏到一個他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我環視著這個房間,我應該把內褲藏到哪裏?我在房間裏不停地來回走動著,我的確找不到一個地方。突然,我想起了床底下那個木箱,我把它藏在這個木箱裏如何?

可那個木箱死沉死沉的,我怎麼也拖不動它。

我得想辦法。

我如果把床板掀起來,就可以打開這個箱子了。我內心中有一種莫名的喜悅,像是有了一種重大的發現,這個發現不但讓我可以把丁小慧的內褲藏在這個木箱裏,還可以讓我知道這個沉重的大木箱裏究竟裝的是什麼東西。我真的傻到了極點,以前怎麼沒想到這個辦法呢?顧玉蓮說我很小的時候是個聰明的孩子。

房間裏很寧靜,隻有我自己的影子在動。

我聽不到別的聲音。我隻能聽到我挪動席夢思和床板的聲音。在挪開床板的刹那,我聽見了那種熟悉的哭聲,女人的哭聲,然後那個木箱突然咯吱咯吱地響了起來。我驚跳起來,看著床下的那個木箱。那個木箱被一把沉重的鐵鎖鎖著。木箱裏傳來奇怪的咯吱聲,混雜著女人縹緲的哭聲。我想尖叫,可是我怕驚動顧玉蓮,怕被她發現丁小慧的那條內褲。我伸出手試圖去碰那把鎖,我的手劇烈地顫抖著。如果我打開木箱,會不會有一隻幹枯冰涼的手從木箱裏伸出來,摸我的臉一下呢?

我的心中顫抖了一下。

當我的手觸碰到那把鎖時,哭聲和那奇怪的咯吱聲突然消失了,在寂靜的深夜裏,我隻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喘息聲。

我沒法打開那把鎖,顧玉蓮會把鎖的鑰匙藏在哪兒呢?

我把床板和席夢思複原了。大床和原先一模一樣。

那枝幹枯的玫瑰是否還在床上的雙人枕頭底下?

我伸手要去掀開那個雙人枕頭。

就在我的手剛要接觸到雙人枕頭時,我突然聽到了一串鋼琴的聲音,像是有一隻手快速地在琴鍵上重重地摸了一遍。

我猛地一回頭,那聲音觸動了我的腦神經。

我看到那塊蓋著鋼琴的白布飄了起來。

白布朝我罩了過來,有一種力量把我撲倒在床上。

那灰塵味濃鬱的白布把我裹了起來。

越裹越緊,我怎麼掙紮也無濟於事。我想大聲尖叫,但我的喉嚨裏像是被人堵上了一塊軟軟的東西,我無法尖叫出來。

我在這個時候是一個溺水的人。

窒息感讓我陷入了黑暗。

冥冥中,我聞到了一種香味,這房間裏的香味,好像有一個人在叫著我的名字。然後我就聽到了那縹緲的歌聲,那歌聲引導我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穿行。

我心裏很清楚,這種縹緲的歌聲會把我帶到一個地方去的。

這回我看到的又是什麼?

其實我已經什麼都不願意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