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藥裏有沒有毒藥(2 / 3)

“丁科長,你就問吧,隻要我知道的,我照實說,照實說,絕不敢有半句假話。”

“那個暴風雨之夜,你真的一個晚上都在店裏抽悶煙?”

“是呀,我不是和你講過了嗎?怎麼,你不相信我?那麼大的暴風雨,我又能去哪裏呀。”

“看來你這個人真的是不老實!”

“我沒有騙你,那個晚上我真的哪裏都沒去呀!”

“王胡子,我再提醒你一遍。你最好不要和我耍滑頭,那樣對你沒有好處。你自己做了些什麼,你自己清楚,別人也清楚,你想隱蓋事實是不可能的!我要你說老實話,那天晚上你究竟做了些什麼?”

“這,這——”

“別吞吞吐吐的,給我爽快點,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我在店裏坐到半夜,你知道,我的心情不好,吃不好睡不香的,心裏堵得慌,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火燒得我不知如何是好,你看你們調查了幾天也沒得出個結論。”

“別岔開話題,說你那天晚上的事情。”

“好,好。當時我想去明明發屋,找那個叫麻雀的小妖精解解悶。當時雨下得很大,又是雷又是閃電的,怪嚇人的。我一出門覺得不對勁,又折回店裏來了,我想等一輛出租車,讓出租車帶我去。這樣的暴風雨,我要是走著去,非把我淋病不可。我回到了店裏,又點燃了一根煙。我還沒抽兩口煙,我就看見——”

“看見什麼了?快說。”

“看見你女兒丁小慧穿著一件黑雨衣從你家裏走了出來。”

“你真的看見小慧了?”

“是的,騙你被雷劈死!”

“她去哪裏了?”

“你聽我慢慢說。我也納悶,這樣的天氣誰還會半夜三更出家門呀,街上就連出租車也打不到。她要到哪裏去?我也這麼想,你想想,都是街坊鄰居的,我不能看著小慧出啥事呀,是不是?”

“接著說!”

“小慧往街的那邊走去,我還以為她要上肖作家的家裏去。但一想,這麼晚上,她不可能上肖作家的家裏,我於是就在她的後麵跟了上去。她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了一會兒。我趕緊躲在了一棵梧桐樹的後麵,我想,她是不是發現我了?她接著就一直往前走去。我一直跟到街心花園。到了街心花園,她就不見了。我在街心花園裏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小慧。這真是見鬼了,小慧就這樣消失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想,這該不是幻覺吧?這又不可能。我隻好在街上找來找去,也忘了去明明發屋找那個小妖精了。直到天亮,我也沒有找到小慧。後來,就聽說小慧失蹤了。”

“你說的全是真的?”

“丁科長,我要說的有半句假話,你槍斃我我也不會叫一聲屈的!我那天晚上知道的就這些了!”

“那你在天快亮的時候,和顧晨光在他樓下做什麼?”

“哦,我忘了這一茬了。”

“你說吧。”

“我找了大半夜小慧沒有找到,卻找到了顧晨光。我在往店裏走時,看見了顧晨光,他就躺在那窗戶底下的草地上,身體還泡在水中。你也知道,十七年前,顧帆遠夫婦煤氣中毒死的那天,顧晨光就是從那二樓的窗戶上掉下來,躺在草地上不省人事,當時還是我發現他的。我以為他又從二樓的窗戶上掉下來了,我覺得很奇怪,這個顧傻子怎麼老是從這窗戶上掉下來,而又是在這個暴風雨之夜。我於是往二樓的窗戶看了一眼,那窗戶關得好好的,顧晨光可不像是從二樓掉下來的。那麼,他怎麼會躺在這積水的草地上睡覺呢?這真是奇了,牡丹街怎麼會發生這麼多奇怪的事情?丁小慧走在暴風雨裏說消失就消失了,顧晨光竟然能在暴風雨中的戶外草地上睡得著覺,你說這事蹊蹺不蹊蹺?我當時看他睜開了眼睛,就把他拉了起來,就讓他回家去了。接著,我也回店裏了。”

“就這些?”

“就這些。”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有什麼遺漏的事情,想起來了給我打電話。”

“好,好,不過,我要說的就這些。”

“廢話。那麼你今天和昨天說的還不一樣。”

“你也知道,我最近的運氣不太好,我想事情夠多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我就隱瞞了這些。”

有一個細節王胡子沒有說出來。那天晚上,王胡子的確想去找麻雀,他的體內燒著一團火,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性欲如此的強盛。當他走出門,看到天空中雷鳴電閃的,又下著暴雨,他的確想折回屋,等待出租車。可是他突然發現丁小慧家門口的梧桐樹下站著一個人。他覺得奇怪,他看到那人背對著他。從那人的背影可以看出來,那是個女孩子,好像有點像丁小慧的背影,但是女孩子的穿著十分奇怪,現在還有誰穿那樣的衣服和裙子?話又說回來,現在的女孩子的穿著好像沒有一個固定的樣式,說不定還真是丁小慧。讓王胡子費解的是,丁小慧為什麼要站在樹下呢?而且連傘都沒有打,這雷雨天站在樹下多麼危險呀。王胡子就叫了一聲:“丁小慧——”那個背影沒有回答他。王胡子又叫了她一聲,那女孩還是沒有回答他。王胡子心裏突然有了點什麼想法,他就冒著雨跑了過去,來到了那個背影的後麵,叫了聲:“丁小慧,你站在這裏幹什麼呀?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了?”那人好像沒有聽到王胡子的話,沒有回答他。王胡子正想走到她的正麵和她說話,突然聽到了一聲笑聲。這笑聲他聽到過,他有些害怕。聽到這笑聲後,他斷定,這個人不是丁小慧。他來不及考慮什麼問題,那人突然轉過了身。他看到了一張臉,那張臉讓王胡子大叫了一聲,他轉身就朝街對麵跑去。他看到的臉上白乎乎的一片,什麼五官也沒有。他衝進餛飩店裏,關門時,他鬥膽往對麵看過去,他發現那個沒有五官的女孩不見了。這時,他才看到真實的丁小慧走出了門。他慢慢地就恢複了常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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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時候,肖愛紅按滅了藍色的台燈。

他用那把手術刀撩開了點窗簾,窗簾露出了一條窄窄的縫隙。他不知道手術刀是怎麼出現的,那天他一醒來,就看見手術刀安靜地躺在床頭櫃上。他從窗簾的縫隙中看出去,看到對麵顧家二樓那個房間的窗戶,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看不到裏麵的情景。他知道,當初,少女胡青雲就是站在這裏往對麵張望的,她看到對麵的房間裏顧帆遠彈琴的模樣,就被他深深吸引了,她希望自己和顧帆遠永生永世的在一起。沒想到,顧帆遠年紀輕輕就死了,死於一場煤氣中毒事件。

胡青雲的日記中,對於顧帆遠的妻子宋汀蘭描寫的並不多,她描寫了她看到的一場吵架,也可以說是家庭暴力。顧帆遠狠狠地打著宋汀蘭,宋汀蘭的叫聲胡青雲聽得清清楚楚。

“剛過十二點,我就聽見了那女人的尖叫。我討厭那個表麵清高內心卑賤的女人,我受不了她向我投來的居高臨下的目光。她的尖叫令我興奮,我知道,那不是她和他做愛時發出的尖叫,隻有我的尖叫才能讓他達到高潮。我沒有開燈,我站在窗戶前,拉開了窗簾。姑母臨出國前交代過我,一個人在家千萬要小心,晚上的時候,最好別開窗。我還是打開了窗,我看到對麵他房間的窗門也沒有關,窗簾也沒有拉上。他的房間裏是橘紅色的,這種顏色的光亮讓我覺得溫暖。我看到他在打著她,她在尖叫……我知道過了十二點,就是農曆五月十二了。我希望她死去,我希望他把她打死……我的眼睛裏是不是有仇恨的火?我是不是也十分的卑鄙?……”

這是胡青雲日記裏的一段話。

顧帆遠夫婦死於十七年前的農曆五月十二日,中午還是晚上,沒有人知道,因為,是在五月十三日,顧玉蓮從鄉下回家之後才發現顧帆遠夫婦死在床上的。

如果肖愛紅不看胡青雲的日記,他還會一直猜測王胡子和那場煤氣中毒事件有關,現在,肖愛紅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妻子胡青雲身上。

胡青雲殺人的可能性是很大的。盡管她沒有在日記本上記錄那次煤氣中毒事件的全過程,而隻是提到了顧帆遠的死。

顧帆遠的死讓胡青雲憂傷:“我沒想到他會這樣離開我,我傷心欲絕,我恨這天,恨這地,這不公平,我的淚水能喚回他的靈魂嗎……”

胡青雲不會讓顧帆遠死的。

如果是胡青雲放的煤氣,那麼為什麼她會讓顧帆遠和宋汀蘭一起死去?

肖愛紅把手術刀抽了回來,窗簾的縫隙又合在了一起,光亮被阻隔在窗戶的外麵。他坐在了靠背椅上,用手術刀輕輕地刮著自己的臉。他覺得癢,癢得舒服。

他有了一種合理的想象,關於那次煤氣中毒事件。

那天中午,也就是十七年前的農曆五月十二日的中午,天上烏雲翻滾,要下暴風雨的樣子。胡青雲看著對麵那樓的窗戶門都緊閉上了,冷笑了一下。顧玉蓮在幫她的大忙,也就是說,老天爺在幫她的大忙。胡青雲那天穿著一條紅色的連衣裙,是的,紅色的連衣裙。她應該穿那條紅色的連衣裙。她從窗戶上看到了顧玉蓮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就抱著孫子顧晨光走了。顧玉蓮抱著顧晨光走到街上的時候,三歲的顧晨光朝胡青雲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慌忙地躲開了顧晨光投來的那一瞥。她內心還是恐慌,盡管她下了決心要致宋汀蘭於死地。

顧玉蓮走後,顧家的小樓裏就剩下宋汀蘭一個人了。

胡青雲給顧帆遠打過電話,他還在學校的宿舍裏。顧帆遠有個習慣,他喜歡在學校裏午休,而胡青雲知道宋汀蘭也有午休的可慣。

假如胡青雲有顧家大門的鑰匙,她就可以很容易地進入顧家了。這隻是假想,事實上,胡青雲也真有顧家的鑰匙,她還有顧帆遠房間的鑰匙。那兩把鑰匙都是顧帆遠給她配的,顧帆遠歡迎她在任何時候進入他的家,進入他的房間,這可見顧帆遠對胡青雲的好不是那麼簡單的。令人費解的是,顧帆遠既然不愛宋汀蘭,又對胡青雲情有獨鍾,他又為什麼不痛痛快快地和宋汀蘭離婚呢?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嗎?

顧帆遠沒有這樣做,這成了一個謎,死謎。誰也無法解開的死謎。

一場暴風雨終於來臨。

胡青雲心裏一陣慌亂,暴風雨的來臨讓牡丹街上的行人稀少起來,連街旁邊的一些小店也暫時關上了門。胡青雲喝了一口涼開水,這樣可以緩解她緊張的內心。她的心稍微平靜了些,她就決定出門去做一件事情了,為了愛情,她必須要宋汀蘭消失,也要顧帆遠對宋汀蘭徹底地遺忘。她知道,自己做這一件事,要有一種勇氣,像顧帆遠衝進火海中救她的一種義無反顧的勇氣。

想起顧帆遠,她心裏平靜了。

她不再恐慌,也就是說,在這個暴風雨的中午,她在實施她的殺人計劃時,她不會再恐慌。她穿上了一件黑色的雨衣,出了門。她來到了顧家的門前,左顧右盼了一下,沒有發現有人,她就開了門,進入了顧家。

她進入顧家的時候,沒有想到對門有一雙眼睛從門縫裏瞧見了她,那雙眼睛充滿著一種渴盼。那就是王胡子的眼睛,他發現了胡青雲的秘密,以至於在顧帆遠夫婦死後,胡青雲在那顧家的樓下哭泣時,隻有他才能夠讓她不哭,而像他老婆範梅妹所說的那樣,他也可以占有胡青雲,盡管那時光十分的短暫。

胡青雲進了顧家,她把雨衣脫了下來。

她聽顧帆遠說過,宋汀蘭午睡睡得死,驚雷也打不醒她。

但她很準時,睡夠兩個小時就會醒來。

胡青雲躡手躡腳地上了樓。

她在朝樓上走時,也害怕宋汀蘭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她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她摸到了顧帆遠的房間門口了,宋汀蘭也沒有神奇地出現。她發現那門關著,她必須把門打開,才能實施她的計劃。

她輕輕地推了一下門,門開了,宋汀蘭並沒有把門反鎖。胡青雲讓門留了一條巴掌大小的縫,這條縫足夠了。她透過門縫,看到宋汀蘭在沉睡,宋汀蘭睡覺的姿勢美極了,這讓胡青雲心裏酸溜溜的像灌滿了醋。她心想,宋汀蘭,你美不了多久了。你很快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