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藥裏有沒有毒藥(3 / 3)

她微微笑了一下,說不上那笑意味著什麼。

胡青雲躡手躡腳地下了樓。

她來到了廚房裏。

她的手放在了煤氣開關上。

這個叫赤板的城市那時候剛剛用上管道煤氣,她隻要打開這個煤氣開關,讓煤氣不要點著火,泄漏出來,她相信不出一個小時,這棟小樓裏就會充滿了煤氣。

她的手顫抖著。

胡青雲遲疑了一下,就打開了煤氣開關,讓煤氣泄漏出來了。

她趕緊出了廚房的門,穿上了黑色的雨衣,出了顧家的門,衝入暴風雨中回到了自己的家裏。她一回到家,馬上就給她心愛的顧帆遠打電話,她要和他說話。她有許多許多話要對他說,那是一生也說不完的話。可是,顧帆遠宿舍的電話一直沒有人接,她想,顧帆遠會到哪裏去呢?

她不會想到顧帆遠會回家。

就在她剛剛回到家裏,一輛出租車就停在了顧家的小樓前,顧帆遠匆匆地回到了家裏。他進入家裏時,還沒有聞到煤氣的味道,或者說他心裏想著另外的事情,根本就忽略了煤氣的氣味。

他匆匆地上了樓。

他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他發現牆上的掛鍾指針指向十二點整,一動不動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已經快一點鍾了。他想去把掛鍾的發條上上,讓它重新走起來,但他很快地打消了這個念頭,那掛鍾的指針就永遠留在十二點整了。

他看著床上沉睡的女人。

這的確是個美婦人,他有點心動。但就是這個女人,要和他離婚,而且大中午的把他招回來,說有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說,他自己卻在死睡。他以為她會等他回來的。窗簾緊閉著,窗門也一定關著,窗外暴風雨的聲響很大。顧帆遠的火氣也上來了,他一把把宋汀蘭拉了起來。

顧帆遠問:“你叫我回來幹什麼?“

宋汀蘭睡眼惺忪:“你怎麼才回來?”

顧帆遠說:“我一接到你的電話就回來了,你卻睡了!”

宋汀蘭“哦”了一聲。她又想倒頭沉睡,這個時候對她而言,什麼也不重要,睡覺才是第一位的。她不睡好午覺,那麼晚上怎麼會有精神去和相好的幽會?

顧帆遠抓住了她:“你別睡了,有什麼話說完了再睡。”

宋汀蘭說:“你非要我現在說?”

顧帆遠堅決地說:“是的。”

宋汀蘭突然歎了一聲:“顧帆遠,從你昨天晚上我回家後動手打我到現在,我就想和你說一句話,咱們離婚吧,強扭的瓜不甜。況且,你心裏明白,自從那個小妖精和你學琴後,你就對我冷落了,我原本想和你好好過一生的,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了。我考慮了很久,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顧帆遠的眼睛睜大了。

“你聽了不要發火,好不好?”宋汀蘭像是哄孩子一樣說。

“你快說。”顧帆遠著急了。

宋汀蘭的聲音很輕,好像在向顧帆遠講一個什麼遙遠的故事:“其實,我心裏早就有別人了,他對我很好,隻要我願意,他連命都會給我,我也把一切都給他了。他不像你不珍視我,特別是結婚後就不在乎我的感受了,尤其是那個小妖精來了之後,你心裏就根本就沒有我了。他在乎我的一切。你知道嗎,我每天晚上出去,就是為了見他,和他在一起,他每天晚上都送我一朵玫瑰花,而你,什麼時候送過我花?實話告訴你吧,晨光不是你的,而是他的……”

顧帆遠呆了。

他呆了一會兒後,狠狠地抽了宋汀蘭一巴掌,低吼了一聲:“宋汀蘭,你是個婊子。”

宋汀蘭笑笑:“我就是婊子。”

她說完倒頭便睡。

顧帆遠抓著自己的頭發,他想喊,可怎麼也喊不出來。他抓起那個插著玫瑰花的玻璃花瓶,使勁地砸在樓板上。

沒有人會聽到那玻璃花瓶碎裂的聲音。

窗外是暴風雨,胡青雲在對麵的樓上自然也聽不到玻璃花瓶碎裂的聲音。

砸完花瓶,顧帆遠坐在了床上。

他坐著坐著,就躺在了床上。他和宋汀蘭並排地躺在了床上。他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他聽到天花板上傳來了喧鬧聲和老鼠的吱吱尖叫聲。他呆了,他不知道那些煤氣正在進入他的呼吸係統。

這是胡青雲的傑作。

沒想到她連顧帆遠也一起消滅了。

肖愛紅的手顫抖了一下,那把手術刀差點劃破了他臉上的皮膚。他突然想,愛一個人就必須讓他死,死了他就不會再去愛其他人了,愛也就成了永恒。隻要他活著,愛就是不確定的,會隨著時間和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所以,愛一個人就必須讓他死。人死了,愛卻留下來了。

肖愛紅微微地笑了。

他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頗有哲理。

他突然想起了丁小慧,他想撫摸她美妙的青春的肌膚,可是,她父親丁大偉告訴他,丁小慧在一個暴風雨之夜失蹤了,她是這個城市這幾年來失蹤的第八個少女。

她真的失蹤了嗎?

肖愛紅喃喃地說:“她的皮膚多好呀,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好的皮膚的女人可真不多。”

丁小慧要是真的失蹤了,那該有多可惜。肖愛紅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一下。他想著丁小慧年輕的柔滑的皮膚,心裏一陣陣地抽緊。她在哪裏?他是不是要去尋找她,把她找回來?這個世界上的漂亮女人們為什麼都那麼的難以琢磨?她們讓肖愛紅無法控製,有時他自認為控製了她們,可她們內心卻離他十分的遙遠,這讓肖愛紅恐懼。難道他這一生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女人?

肖愛紅心裏說,丁小慧,你真的已經離我遠去?你還沒有看到我的傑作呢,你怎麼能夠這樣離我遠去?肖愛紅突然笑了,他笑出了聲,他的笑聲複雜而又傷感。

丁小慧說過愛他,但是他不相信她會永遠愛他,他多年來碰到過許多女人,那些女人都好像說過和丁小慧相同的話,可最後都離他而去。肖愛紅內心有一種焦灼感。自從那個晚上,他發現丁小慧和她的一幫年輕的朋友在一家歌廳唱歌後,他就對丁小慧的話產生了懷疑。現在的女孩子越來越不可靠,也越來越危險,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造成的。他清晰地記得那天晚上的情景。那天晚上,他知道丁大偉不在家,去值夜班了。他到了九點多才打電話給丁小慧,希望她能夠過來。可丁小慧說她在和同學聚會。他問她在哪裏,丁小慧告訴了他那家歌廳的名字。肖愛紅知道那家歌廳,他和丁小慧在那裏唱過歌。丁小慧讓他放心,不會有什麼事情的,還關切地讓他在家好好寫作,她今天晚上就不過來了。肖愛紅放下電話後,心裏酸酸的,他怎麼能夠放心呢?

一種情緒在折磨著肖愛紅。

他倒了杯紅酒獨自喝著,他在想象著此時丁小慧在幹什麼。他的眼前浮現出這樣一個情景:一個男人摟著丁小慧的腰,他們的臉貼得很近。丁小慧唱著歌,那男人的手摸向了丁小慧的胸脯,她沒有阻止他,就像不會阻止自己。她的臉上還有一種迷醉的紅暈……肖愛紅一口喝光了杯裏的紅酒。

他離開了家。肖愛紅來到了那個歌廳的門口,他想衝進去把丁小慧叫出來,但是他沒有這樣做。他隻是找了個偏僻的地方站著,眼睛一直盯著歌廳的門。歌廳的門那邊,總是有人進去,總是有人出來。肖愛紅一根接著一根地抽著香煙,他的眼睛沒有離開過歌廳的門。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到丁小慧和一群年輕男女說說笑笑地出來了。有一個個子很高長得很帥的男青年離她最近。他們走到了街邊,說了一會兒話後就各自離開了。肖愛紅真想過去,帶丁小慧回家。可是,他看到丁小慧和那個高個子青年說笑著親密地鑽進了一輛出租車。肖愛紅的心裏全是酸酸的醋。他馬上叫了一輛出租車,跟了上去。

他們乘坐的出租車沒有開到別的地方去,而是開回了牡丹街。肖愛紅看著丁小慧和那個男青年一起下了車。他以為男青年會和她一起進她的家門的,他的心已經堵在了嗓子眼上。結果,那個男青年沒有進她的家門,他們隻是很親熱地說了一會兒話,男青年就又上了出租車,離開了。肖愛紅的心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但是他的內心還是酸水橫流。他看著丁小慧進了家門。他這才出現在丁小慧的家門口,看著那扇關閉的門,心情複雜萬分。他拿出手機,正要撥丁小慧的電話,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年輕女人的笑聲。那笑聲好像是從梧桐樹上傳來的。他覺得自己的背脊有些發涼。他回過頭,看了看那棵梧桐樹,他什麼也沒有看到。這笑聲突然就打斷了他給丁小慧打電話的念頭,他隻好懷著複雜的心情回家。他一直弄不清楚,那笑聲是從誰的嘴巴裏發出的。

……

想到這裏,他渾身顫抖了一下。丁小慧的失蹤會不會和那個高個子男青年有關?會不會和那年輕女人神秘的笑聲有關?牡丹街上靈異的事情他略知一二。他的心中有種疼痛,隱隱地。

101

我的確發燒了。我全身發冷,在這氣溫二十五度的時候,我蓋上了厚厚的兩床被子,身上還是發冷。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說胡話,我有點神誌不清。

天亮後,那個叫丁大偉的警察又來了。

他昨天晚上沒找到我,今天一大早又要來找我了。

他是不是要來抓我?丁小慧的內褲我藏到哪裏去了?我記不起來了,這可千萬不能被丁大偉發現了。如果被他發現,他也許會以為丁小慧是被我綁架了,否則她的內褲我從何而來?我將跳進黃河也說不清。況且,在丁大偉的記憶中,我有對丁小慧耍流氓的前科。

其實,從我內心上而言,我不希望丁小慧失蹤。不單單是我從小就暗戀這個健康而大方的女生,還有什麼,我實在說不出來。我要不是發燒渾身乏力,神誌不清,我一定要去尋找丁小慧的。然後再去找瘌痢頭,和他一起離開並不可愛的經常有女孩子失蹤的赤板。

我聽到了丁大偉的聲音,他在和顧玉蓮說話。

我病了,顧玉蓮的病卻好了。這病也能夠轉換的嗎?

他們不知在說什麼。

和昨天晚上一樣,他們的嘀咕我一句也聽不清,但我清楚他們一定是在說有關於我和丁小慧的問題。那條內褲顧玉蓮不知道發現了沒有,如果被她發現了,她向丁大偉舉報了,那我不也完了?顧玉蓮要是大義滅親,我是無能為力的。她既然要毒死我,怎麼就不會舉報我呢?

我在胡思亂想。

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們上樓來了。

丁大偉上樓的腳步聲陌生而又沉重,他的腳步聲和顧玉蓮的腳步聲我是分得清的。顧玉蓮的腳步聲我一聽就聽出來了,根本沒有必要辨別。

他們上樓的過程中沒有說話。

我想丁大偉冰冷的手銬就要銬在我的手上了,他要來抓我的,本來昨天晚上就要將我抓走的。他放了我一馬,讓我在家裏多待了一個晚上,讓我又見到了一個關於父母親的場景。現在,丁大偉終於要抓我走了。

我用被子蒙住了頭。

我知道這樣也無法逃脫,但我還是這樣做了。想想有些好笑,很多時候我是個怯弱的人,這一點上並不像我父親顧帆遠。

他們進了我的房間。

顧玉蓮關切地問我:“晨光,好些了沒有?你忍忍,我的中藥馬上就熬好了,喝了中藥再發發汗就好了。”

我沒有吭氣。

顧玉蓮對丁大偉說:“晨光發著高燒,等他燒退後你再來問他什麼,這樣好不好?”

丁大偉看著被子隆起來的部位,臉上一點神色也沒有,他隻是點了點頭,就走了。顧玉蓮陪著他下樓走了。

我害怕丁大偉。

但我現在更加害怕的是顧玉蓮,因為她的中藥就要熬好了,她會不會往中藥湯裏放上毒藥呢?這對她而言是一個絕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