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我希望我能夠像一些老人那樣得老年癡呆症,那樣我就不用成天活在痛苦的回憶之中。我把我經曆過的事情講給一些年輕人聽,他們以為我是在吹牛,說我根本就沒那麼神。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我以前總喜歡沉默寡言,到了耄耋之年卻變得喋喋不休。前段時間來了一個叫李西閩的軍人,他就住在我的小泥屋裏,和我呆了整整兩個月時間,我把我能夠記起的事情都告訴他了。他能夠認真地聽我講述,我十分興奮。他說他要根據我講的故事寫一本書,我強調我講的不是故事,而是我的親身經曆。我不知道他會把我寫成一個什麼樣的人,那無所謂了。李西閩走後的一天,我覺得特別乏力,仿佛是什麼東西抽走了我的筋。我從牆上取下那把鏽跡斑斑的老刀,它見證了我一生的壯烈和苦痛。傷口已經不會發芽。我已經沒有力氣將它磨亮,它像我的生命一樣,漸漸地黯淡。我抱著曾經嗜血的老刀,躺在眠床上,等待死亡,等待無邊無際的黑暗將我淹沒,將大地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