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正好在三八廣場采訪,打算到紀小蘭處去關心一下她的生活順便蹭口飯吃。整個瑜珈館充斥了趁中午時間來消化食的附近白領子們。蘭姐的辦公室虛掩著,裏麵沒人。我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推開裏麵一個小小休息室的門,這是紀小蘭貓午覺的地方。沒想到的是,大小姐沒在睡覺,相反,她穿著整齊的一套練功服,在一個把杆上壓腿。紀小蘭自從離開歌舞團就發誓再不委屈自己的身體,所有親戚家的女孩子隻要一表現出對舞蹈感興趣都會被她無情的打發回去。我知道,在舞蹈學院那些年吃的苦遭的罪,讓她有點不堪回首的意思。這些年,隻有在心情鬱悶的時候她才會從箱子底兒把那套陪了她整個青春歲月的練功服劃拉出來然後找個把杆壓腿。上一次我看見她練功是在劉洋出國的那個晚上。劉洋是紀小蘭上任男朋友,一個絕對的紳士,不巧的是紳士一般都更加喜歡去有紳士風度的國家,比如英國。所以紀小蘭在練功房裏窩了一天,出來的時候幾欲昏厥。現在的紀小蘭又把她那條細長的腿掛在把杆上,我有理由相信,她和莫宇之間一定出了什麼問題。不過陳小寶是不敢直接問她的,就象油鍋著火不能用水撲滅是一樣的道理。我輕輕的從外麵把門關上,囑咐工作人員不要打擾他們的紀老板。蘭姐和莫宇在一起能有多少時間啊,看來蜜月期是過了。陳小寶心裏疑惑著,這個季節怎麼人人都被感情所折磨,大折磨的例如盛玲玲,中折磨的例如紀小蘭,小折磨的例如我陳小寶。不能再否認,對盛遠我是有些另眼相看的。
在報社發完稿,磨蹭磨蹭就已經7點了,網上沒有什麼好新聞,也沒什麼好八卦消息,就連天天向我朝聖的網友都不見了蹤影。是啊,聖誕將至,大家的心思都有了寄托,還在網上徘徊乞不等於變相展示自己的寂寞。他媽的,沒一個能解我燃眉之急。人在過度無聊的時候會幹些什麼?一般是折磨自己,這個對於陳小寶已經沒有新意,不過我還有一招就是關心朋友。我發現,很多人表示對你關心,一般的原因是他善良,還有一個隱藏的原因就是他寂寞。就好象我們上大學的時候都特別願意安慰失戀的同學是一樣的道理。陳小寶現在就很寂寞,寂寞的時候介入別人的情感紛爭最適合,因為這個時候你最敬業。所以,晚上在單位呆到惡心之後我決定去找莫宇,問問他和紀小蘭到底是怎麼了。
找莫宇很好找,不是有句話這麼說的嘛,我不在家就在酒吧,如果不在酒吧就在去酒吧的路上,這句話對於莫宇來講實在是非常適用。我就是在去酒吧的路上找到他的。
“哪兒呢?”
“往豹豪走,幹嘛?”
“走哪兒了?”
“有事說事。”聽上去,好象今天他的心情也不大好。
“你跟我蘭姐吵架了?”莫宇半天沒吭聲,聽上去他的確是在車上,收音機還在不厭其煩的播報著路況。
“你們女的是不是都這樣,覺得跟誰在一起了,就好象有了某種特權,可以把人家怎麼怎麼著的改變一下。有勁沒勁。”
“怎麼了,你。頭一次聽你一句話說這麼多字。”
“她沒跟你說呀。”
“說什麼呀,紀小蘭那脾氣,我敢問嘛。”
“你也別跟著瞎摻和了,知道你現在正無聊,有精力你琢磨盛遠玩兒吧你。”啪的一聲電話掛斷了。陳小寶恨不得順著聲波爬過去啐他一口。
沒辦法,我隻好往蘭姐的瑜珈館走。懷揣著一顆熱忱的心,我得找地方去散散熱啊。在樓下向上望去,裏麵還有燈光,這說明蘭姐應該還在。事實證明,不僅蘭姐在,而且莫宇也在。他們倆好象在激烈的爭論著什麼,看到我的出現兩個人異口同聲:“你怎麼來了。”
“莫宇,你不是去豹豪嘛。”蘭姐看看我,然後狠狠的瞪了莫宇一眼。莫宇深深的皺了一下眉頭,我立刻意識到肯定因為我的一句話,莫宇的又一個謊言被拆穿了。
“你就騙吧,莫宇。”紀小蘭憤恨的拿起衣服奪門而出,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我看到她滿眼的淚水。隨後,莫宇也從我身邊追隨蘭姐而去,走到一半他利落的轉身,用手指著我的大扁鼻子:“你說你來幹什麼,你。”
怎麼好象事情都是被我搞砸的一樣,我不過是想來安慰一下受傷的紀小蘭而已,我絕對是好心。
“笨人就是笨人,連好心都沒有好報。”我一回頭見是盛遠在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怎麼在這兒。”
“我原本要和莫宇去酒吧,結果他被蘭姐一個電話叫了過來。我隻好跟來了。原本該圓的謊,該賠的禮都差不多了,結果,都被你個笨笨給破壞了。”
“我怎麼知道,我在半道的時候給莫宇打過電話,他自己告訴我他要去酒吧的。”
“要不怎麼說你笨呢!莫宇剛跟蘭姐表述完,說一個人在家懺悔自己的錯誤。蘭姐也基本已經消氣了,這回可倒好,全讓你破壞了。”
“怎麼說謊的人沒錯,反倒是我好象做了錯事一樣。”
“說謊跟說謊還不一樣呢。你說的的確是實話,可是你看,你傷害了你姐姐。”
“那讓她被莫宇騙就好嗎?”
“一個男人要是肯騙你一輩子,你就偷著樂吧你。”
“這都是你們男人給自己找的借口。”
“別開口閉口你們男人你們男人的,你經曆過幾個男人啊,不就是大學裏談過一次戀愛嘛,保不齊還是暗戀的。”
“我又沒拆穿你的謊言,你那麼大意見幹什麼。”
“我就是看著你笨於心不忍,有心提點你一下,你還不知趣。”
“用不著,我告訴你用不著。”陳小寶轉身往外走,要是早知道盛大個子在這兒,我才不來呢!憑白被他搶白一頓,真是沒勁透了。關鍵是我還知道其實他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這才是最讓人氣憤的,就象是有個人長得特別象你,你明知道他醜,可是還不得不承認他長得象你,真痛苦。
“有的人惱休成怒了啊。”盛遠拉了我一把,我一聳,再拉,再聳。
“行了,行了,你笨是笨點,但是基本上還是個好同誌,你智商低,這跟人的品質沒有任何關係,別太往心裏去,先天的事情,誰也無能為力。”
“盛遠,你信不信我能撓你。”盛遠象條件反射一樣嚴嚴實實的捂住自己的兩條眉毛。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盛遠用他那破桑塔那把我送回了家。打開門,家裏沒有一點生氣。我這個人從小就有一個毛病,我不怕黑,但是卻非常害怕黑暗後的驟然明亮。我的一個網友說這樣的人喜歡自欺欺人,我想可能是吧,看不見就以為不存在,真是鴕鳥精神。
把鑰匙放在餐桌上,漆黑中我在思考著紀小蘭和莫宇的關係。不知道莫宇有沒有追上蘭姐,也不知道莫宇還得用多少個謊言來把自己圓乎過來。可憐紀小蘭也是一世英明啊。黑暗中想問題似乎思路更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