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哇哇”的嘔吐之後,肖曉微覺得輕鬆了些。她扒著窗欞,看著下得正大的雨,對半躺在她的床上百無聊賴地攪著一根手絹的張雪問:“雨鴿可能不會回來了。”張雪撐起身來朝外瞟了一眼,答道:“川南肯定要留下她的。你說,雨鴿和川南有可能嗎?”“有啥子可能?”“明知故問。耍朋友,扇盒盒,談戀愛,放人戶……我說得夠清楚了吧。”張雪調皮地偏著頭,一氣說了好幾個戀愛的同義詞,有土的,也有洋的。“我說不可能。”肖曉微擠上床去,半躺在那兒,拉過被子把身子蓋住。“為啥呢?”“為啥?川南是啥人物?有名的癡情種子。你是不曉得,十七歲時就和一個比他大五歲的女孩戀得很。兩人還被水衝到嘉陵江一個懸崖下的水簾洞中,在裏麵待了差不多一個星期。他早就和那個女孩有一腿了。隻可惜,那個女孩老爹和川南的老爹一樣,是個走資派,全家都被遺送回鄉了。”“你咋個曉得?”張雪顯然來了興趣,坐在床上,眼睛直盯著肖曉微。“我和川南是同學。當年他和那個女生在洞裏的事情是上了報紙的,我當然曉得。”“喲,瞧你那自豪的樣兒,好像川南是跟你在洞裏過了一星期樣。後來呢?”“後來,川南就下鄉羅。”“我是說他和那個女生的事,後來他們怎麼樣了?”“我不是說了嘛,那個叫立秋的女孩隨父母一起被遺送回了老家,東北,遠得很。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張雪有些失望地躺了回去,“我還以為你曉得好多呢,卻隻知道這麼一點。那個女生沒得音信,川南正好可以找別人呀。我就曉得雨鴿暗戀著他。”“川南是個死腦筋。我聽雨鴿說過,川南好像對她的暗示懂不起。”“你不是說他是個情種麼?十七歲就和人家有了一腿。這陣又說他懂不起了。”“我還不是聽說的,川南又沒有給我講過,我咋個曉得那些天他們在洞裏到底發生了啥事?也許人家根本就啥事沒有。”“那不可能。孤男寡女,幹柴烈火。你還說王健老實呢,說他‘衣服被水打濕了,脫個精條條在我床上躺著,老實極了,連手臂都不敢伸出來。’現在如何呢?連小知青都給你種下了!”“好你個張雪,敢攻擊我!”肖曉微把張雪壓在下麵,胳吱著她,張雪使勁掙紮著,笑得喘不過氣來,連著叫了好幾聲“好姐姐”,肖曉微才饒了她。不過手上的懲罰停下了,嘴上的攻擊仍然不依不饒:“你那片飛揚的葉子也好不到哪兒去,別以為我沒看見,你還不是一樣的在‘哇--’,給我說,有多久了?”“我也記不清了,也就這些天才覺得惡心。那些個男生,太饞這一口了。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讓他沾。”“不讓他沾還行?成天就纏著你,‘姐姐,好姐姐,就一次,就一次嘛!’”肖曉微繪聲繪色地學述著,兩個姑娘全笑著滾到了一起。“不過,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事也不好怪哪一個。誰叫造物主這麼作弄人呢?非得分個男女兩性,還把那事安排得那麼誘人。”張雪伏在肖曉微的耳邊,放低聲音說:“經常一晚上好幾次!你們呢?”肖曉微一把將她推開,刮著臉皮羞她道:“好意思說!一副淫娃娃的樣子。”“說句笑話嘛。不說不笑,閻王都不要。還是說正經的吧,王健真能把那種藥弄來?”“哪個曉得?他倒是拍著胸脯打的包票。”“弄來了別忘了我也有一份喲。”“曉得,少不了你的。”“我覺得他不一定弄得來。”“為啥呢?盡說些泄氣的話。”“我覺得川南那人怪怪的,有本事的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怪毛病。他不一定會答應。”“王健說他和川南的交情不錯的。”“但萬一弄不來呢?你打算咋辦?”張雪扳著她的肩,將下巴放在肖曉微的肩上。“聽聽,又來了。氣可鼓不可泄。”“從最壞處著想,往最好處努力嘛。”“問我,你自己咋辦?”“我麼?反正柳飛楊也走不成,誰叫他家的成份高呢?大不了跟他在這兒安家好羅。”“他願意?”“他是巴心不得。不知問了我多少回要是他回去不了,願不願在這裏安家了。我都說不行,故意要氣他。”“那他要是聽到你的心裏話,不曉得有好開心。”肖曉微不無羨慕地說。“我聽人家說,知青在當地安家,有不少優惠政策呢。到那個時候,他就出工掙工分,閑下來也上山打點野物什麼的,我就專門來煮飯呀,養雞養豬的。再和他生一大窩的兒女。”“去你的,那不成了老母豬了?你拿啥來喂?有一個接班的就行了。”“曉微,把你的打算說來聽聽,我都全告訴你了喲!”張雪轉過身來,一張俏臉湊到肖曉微的有些發涼的臉上。肖曉微把她推開說:“別再鬧了,我想安靜一會兒。好不容易才不覺惡心了。”“把人家的話套出來就不理人了,虧我們還是好朋友呢!”張雪不滿地嘀咕道。肖曉微隻是笑笑,沒有理會。她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王健那雙閃爍不定的眼睛老在麵前晃動著。她有些羨慕張雪,不管怎樣說,柳飛楊總是敢於承擔責任呀,願意在這兒和張雪成家。王健呢?他願意麼?一想到這些天,王健為了打下這個孩子,令她做那些高難度動作時的狠勁兒,心中總要升起一陣不祥的感覺。她有些後悔,後悔不該就這樣把第一次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