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傳來黑虎頗為得意的叫聲,這是在通知主人,它已有了收獲了。陸仙兒和川南相對一視,加快了腳步。前麵就是那個綠色的窩棚,黑虎威風凜凜地守在那兒。它的身旁擺著一隻剛剛獵獲的兔子。土黃色的身軀肥肥的,足有好幾斤重。黑虎的目光炯炯有神,它很快地朝來路看了一眼,又將目光轉到那虛掩著的門邊,嘴裏發出嗚嗚的示警聲。天已亮了,四周很靜。那個半圓型的池塘裏傳來一陣蛙鳴。幾隻早起的畫眉在窩棚旁的小樹上啼著,似乎並不在乎黑虎的在場。晨風輕輕地吹著,帶來山林中鬆柏略微有些刺鼻的清香。幾隻灰喜鵲被什麼驚動了,撲楞楞地飛了起來,發出一陣驚詫詫的叫聲。陸仙兒將背兜放在地上,那裏麵放著一隻帶蓋的木桶,是用來盛蜂蜜的。上次采藥時發現的那個蜂巢相當大,如果運氣好,沒有被別人發現取走的話,他們今天會輕鬆的獲得一桶蜂蜜的。她將川南背著的背兜接了下來,輕輕地放在地上,又將食指和中指壓在嘴唇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朝窩棚裏指了指。川南將弩機拿在手裏,拍了拍黑虎的頭,便輕輕地把門推開。窩棚的地麵有些發潮,用石塊圈起來的稻草裏,有一個圓形的凹陷,裏麵擺著十幾個野雞蛋。川南的目光在窩棚裏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就蹲了下去,正要把蛋拿起來。卻見門口有隻野雞在那兒撲騰著,川南見了趕緊撲了過去,那雞卻一頭鑽出去了。外麵傳來陸仙兒驚喜的喊聲,黑虎激動的叫聲也夾雜在其中。“川南,一隻野雞,一隻野雞!你看,翅膀好像被誰打斷了,在地上撲騰呢。”川南從窩棚裏走出來,拉住要隨黑虎追出去的陸仙兒,說:“那點把戲騙騙黑虎還差不多。你真以為它的翅膀被打斷了?它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從裏麵引開呢。但是它這回失算了。居然把蛋下在我們的窩棚中,這不是明擺著給我們送菜來麼?”“真的呀?”陸仙兒隨川南來到棚裏,把那些蛋捧在手中。川南說:“把它們放在桶裏吧?”陸仙兒卻將蛋放了回去,“算了,人家難得來我們這兒做次客,就讓人家在這兒當一回媽媽吧。走,我們看黑虎去。”兩人來到外麵,又等了一陣,才見黑虎失望地跑了回來,它衝著川南叫了一聲,頗有幾分不滿的味道。“它是在埋怨你,為什麼不用弩機射它!”陸仙兒拍著它的頭,對川南說。“行了,黑虎,這還沒有到地方呢。等到了山裏,有你用武的地方。”川南對黑虎說,掏出一把鋒利的刀子,將兔皮剝了,把鮮嫩的兔肝扔給了黑虎,算是對它的獎賞。那兔肉則用一根細繩捆了,吊在他背的那個背兜的邊上。兩人稍事休息,又往前行。太陽已經升起,山裏刮起清幽的風。一隻雄鷹在天空中盤旋著,開始為一天的生計忙碌。川南的興致很高,每次進山,不論是采藥還是打獵,他都是處於一種近似亢奮的情緒中。這種心態讓那些繁重吃力,甚至有些枯燥的活計變得輕鬆愉快。他快步走著,盡量跟上獵狗黑虎的腳步。相比之下,陸仙兒今天卻變得有些沉悶。她在考慮,該在什麼時候,以一種什麼方式,來公開自己的秘密。翻過一個山坡,兩人棄了小道,鑽進了密密的闊葉林中。楝樹、櫟樹和被山民們稱為水冬青的外皮光潔的樹全都長得鬱鬱蔥蔥的,青綠的葉片經過一個晚上的歇息,集聚了大量的水份,隨著風的吹撫,一陣陣地灑下來,像是下起了小雨。黑虎東嗅嗅,西聞聞,沿途都以犬們自己的方式做著標記--每隔一段就在樹幹上撒一點尿。林子裏散發著野獸昨晚留下的氣息,這些殘留的氣息並不會引起黑虎徒勞的追擊。它可是一隻聰明的狗呢。樹林沿著一道漫坡逐漸向山上延伸著。大約走了一個時辰,周圍的情況漸漸有了變化,針葉樹越來越多,闊葉樹漸次稀之,最後就成了清一色的針葉樹林。林子裏的地麵鬆軟且潮濕。落下的針葉長年堆積,一踩上去,幾乎沒過腳背。有的地方一踩,下麵的水就翻了出來,在陷進去的腳印裏,形成一個個的小水窪。黑虎在前麵叫了起來。不知把什麼獵物逼到了樹上。陸仙兒和川南緊走了幾步,來到一塊大石頭前麵,見黑虎正蹲坐在地上,仰著頭朝一棵落葉鬆上叫著。兩人朝上望去,隻見一隻野狸躲在樹上濃密的枝葉中。它的上方,一隻鬆鼠正把那個蓬鬆的大尾巴直立著,帶著幾分驚奇盯著下麵的狸以及更下麵的人和狗。也許看出了它並非是這場衝突的主要對象,就趕緊將兩顆鬆籽銜在嘴裏,爬上更高一個樹技,朝著另一棵樹“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