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圓之夜(四)(1 / 1)

“雨鴿,這樣下去可能不行喲。才這麼一會兒,就拉了一、二十次。男子漢都經不住三泡稀呢,何況她們。”柳飛楊把雨鴿從肖曉微的屋裏叫了出來,不安地說。“是呀,那個王健,太不叫話了。偏偏在這個時候和小肖來慪氣。他說那個瓶上有字,那字早說叫他磨得看不見了。”“就是不曉得他弄的啥東西給她們吃。”“其實,就是知道了,又有什麼用?我們又不會解毒。”“聽說綠豆可以解毒,我們熬點綠豆湯如何?”“哪裏有綠豆?恐怕全寨子都找不出綠豆來。”“吃點大蒜呢?聽說大蒜可以止泄。”“她們都拉出血了,大蒜下去能行?沒別的法子,這兒離公社太遠了,八十多裏山路……隻能去叫川南了。”雨鴿有些遲疑地說,“但我聽他說,他要進山尋蜂蜜,不知回來沒有?我隻能去看一看……”“可你走了,肖曉微咋辦?我不好去照看他呀。也不知王健躲到哪兒去了。他怎麼是這麼一種人呢?”柳飛楊朝外麵看了眼,有些為難地搓著手。柳飛楊說的是實情。劇烈的腹瀉弄髒了小肖和張雪所有的內褲,連外麵的長褲都弄髒了。雨鴿洗了好一陣,在外麵晾了滿滿幾竹杆。而這會兒的兩個病人,幾乎已不能行走了。柳飛楊照顧張雪那是理所當然,要是肖曉微再要拉肚子,總不能也讓柳飛楊去呀。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王健推門走了進來。他盯著柳飛楊,不滿地說:“有啥子不安逸的,盡管當著麵給我說,莫在背後亂開腔。誰說我走了?我隻不過在外麵透了口氣。”柳飛楊道:“是,你是透氣去了。不過,你這口氣透得還不夠長,天還沒亮居然就回來了。你知道小肖換了幾次衣服?用了幾次水?都是人家雨鴿張落的。這會兒雨鴿要去叫川南,你總不會讓我去給小肖弄這些吧?”“哦,那就多謝囉。是我不願做麼?那是人家……好好,我不說了,我這就進去,多做一些,將功贖罪還不行麼?”王健又瞪了雨鴿和柳飛楊一眼,走進小肖的屋裏。“微,小微,你好些了嗎?原諒我,我不是故意的。隻是想到招工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就急昏了頭……”王健在肖曉微身邊坐了下來,自顧說道。“想不想喝水?要想喝就說一聲,我去給你倒去。要是又想解手……也說一聲,我來扶你……”雨鴿輕輕走過來,小聲地說:“折騰兩、三個小時了,這會兒剛睡下去,你別把她吵醒了。”王健不高興地說:“我還不知道嗎?我給她說著話,她睡得更安穩。平時,哪次生病不是這樣?”其實,曉微躺在床上並沒有睡著,隻是人軟得很,又窩了一肚子的氣,不願意理他。這會兒見他盡說些沒有影子的話,就把手從被子裏伸了出來,無力地推著他,說:“你幾個時候變得這麼懂事的了?雨鴿,他是巴心不得我早點死,我一死,他就沒麻煩了。我都成這個樣子了,他都還是想著自己,連給我們吃了什麼,都不肯說……”“你們都這樣問我,那是歐陽川南的藥,我怎麼知道呢?我又不懂藥。”王健站了起來,在屋子裏踱著步。“是哪個弄的藥,到時候一問川南就明白了。現在說這些都是空的。關鍵的問題是要趕快把川南請來。王健,小肖可是你的人,她這個樣子,你要負很大一部份責任。剛才的事我們都不談了,我現在要到你們那兒叫川南去。你留在這兒好生照看小肖。要是小肖有個啥,給你說,我都不依你!”“我不是不願照顧她,隻是她那態度……”“雨鴿,”小肖無力地說,“你不要走,讓他去。我現在見了他就是氣,再說,那野狼溝那麼偏僻,你去我不放心……”“你聽聽,這不是我不願意嘛!”“那好,你就去請川南嘛。要快一點。”“這麼黑的天,”王健朝窗戶那兒望去,有些為難地說,“那條溝……”“你不還救過川南和雨鴿麼?那熊你都不怕,還怕黑麼?”肖曉微用挖苦的口吻說。“救過我和川南?什麼時候?”雨鴿有些不解地看看肖曉微,又把目光向王健掃去,那斯的臉上卻連一點害羞的表情都沒有。“我看你從一開始就是在騙我!”肖曉微的眼淚流了出來,肚子又翻江倒海地痛起來了,她坐了起來,衝著王健吼道:“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王健聳聳肩說:“雨鴿,你都看到了,這可怨不得我吧。既然見不得我,我就走。天涯何處芳草……”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出聲。“哎,王健--”雨鴿見肖曉微又要起來,顧不上阻攔他了,衝著屋外問了句:“你這是要到哪兒去?”外麵隻傳來重重的摔門聲。待肖曉微重新躺回到床上,雨鴿來到張雪的屋裏。見她已疲憊地睡了,就把柳飛楊叫了出來,說:“那個王健,太不叫話了,連回點上叫下川南都不肯。她們兩人的病拖不得了。我看隻有你去跑一趟。我留下來照顧她們。隻是天太晚了,路上不是很安全。”柳飛楊說:“你一人忙得過來麼?”“沒啥。肖曉微的屋裏有一間空床,上麵還鋪了席子的。等一會我就把它收拾出來。張雪醒了後,就在這邊來住,隻要不兩頭跑,我想我還是忙得過來。”柳飛楊兩手一攤,說:“也隻有這麼辦羅。沒想到王健居然是這種人。我算是服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