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七怕自己父親回來餓著,趕緊在幾個地攤跟前都晃了一圈,隻有小困紮的小青菜和青椒還算新鮮。又買了幾個土豆,配合家裏小冰箱中還剩的洋蔥,雞蛋,半袋早上沒下完的餃子和幹貨香菇,夠了。再買了點雞爪,鴨爪和小雞腿的拚盤,如果自己父親來興致了要與自己喝點小酒,這些個下酒正好,有嚼頭,下飯也馬虎湊活。
青椒土豆絲,洋蔥雞蛋,一盤鹵菜,外加一個水餃青菜蘑菇湯,正好湊個3菜一湯。要炒的菜也都是下鍋即熟的,簡單好弄,王小七對於今晚的菜單還是非常滿意的。這對於隻有2個人的夥食來說已經是非常非常豐盛的了,自家父子兩個其他方麵無所謂,對於自己的肚子倒是重來不虧欠的。
偶爾也會叫上花姨一起吃,因為她公公在小區做門衛,吃住都在那,都很少見到回來,回來住一晚第二天都是匆匆走了。她婆婆現在不是悶在家刺十字繡就是時常住在自家的娘家親戚那,在兒子生病時的借錢和病逝之後的還債,對於鄰居和夫家的親戚早就寒光了心,現在都基本不走動,有時候總是剩下孤零零的花姨一個人。
如果自己去叫花姨晚上不用做飯了,過來一起吃。她就總會以小七做的飯菜不好吃,也就你父親能吃的香的說頭把菜全部接過去,她來全權負責。雖然知道自己的廚藝不能說地道,但家常菜不就那個味嗎?後來多吃了幾回花姨的飯菜,確實感覺出不一樣,好吃,同時也懂得了對方是愛護自己才那麼說的。
回到家洗菜,切菜,下鍋,上桌。在忙的差不多的時候,王小七的父親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晃悠進家門,每次都那麼準時,好像聞到腥味的貓踩著點過來的。
“爸!”王小七招呼了自己父親一句,立馬在隔間小廚房裏忙活起來,等最後一道菜上桌也是開動的時候了。
王父已經把電視打開了,正在看地方衛視,因為馬上就要七點了,待會有天氣預報。看完天氣預報,轉中央台看新聞聯播,這是自己父親雷打不動的習慣了。
“菜不錯,去你花姨那,取瓶五十二度,咱父子兩喝一個。”王小七剛走到門口,王父又轉口道“還是拿兩瓶啤酒吧,你個孩子家家總喝白酒不好,回頭你花姨又念叨。”
王小七在去花姨小店拿酒的時候,又被花姨嘮叨了,說自己父親好的不懂教,隻會教說些壞習慣。記得自己第一回被花姨撞到跟父親兩個喝白酒,兩人都被狠狠訓了。
昏黃的白熾燈下,父親一邊灌著啤酒、咬著雞爪一邊看著新聞,有時還會跟自己掰叱幾句當局政府和老外政府,雖然王小七每回都聽不太懂,但是嘴上都會‘嗯’‘嗯’地應承父親。有時候自己也會心裏嘀咕,人家當官的跟你一個廢品收購的有一毛錢關係,那麼關心,動不動還說當官的政府的不是。
不過王小七知道,這些都是自己父親跟那些麻友、鄰居吹牛的談資,因為他總能看到父親跟鄰居的張大爺因為當下軍事政論新聞有時相談甚歡,有時爭執的麵紅耳赤,跟在電視裏演的全國議會上因為政見不合而互噴唾沫的議員似的,整的跟真的一樣。
一般看完新聞聯播,遙控器就轉交到了王小七手上,無論自己想看什麼都可以,記得小時候自己看動畫片《大頭兒子小頭爸爸》,父親在邊上也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王小七有時候真的看不懂自己的父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他又有怎麼樣的過去。看著燈光下那因為酒精而有點泛紅比自己還要黑的臉,發梢間也清晰可見得夾雜著不少白發,配著那跟自己一樣精瘦的身子骨,一笑起來更是要多猥瑣就有多猥瑣。這樣一個一看就是年過半百的猥瑣糟老頭,王小七可不認為對方會擁有一段如何讓人可歌可泣、驚心動魄的青春歲月,事實上卻是這個老頭才剛41歲而已,正該是一個男人事業家庭最完美的年紀。
如果兩人一起出門王小七真是羞於跟他走在一起的,就算一定要在一起,也要最少錯開兩個身位的距離。可惜自己的父親一直沒給過自己這個機會,從小學到初中他連一次自己的家長會都沒去參加過。每回都是自己班主任老師找上門,可是效果也奇佳,每次自己班主任一來,看到自家情況再跟父親一聊,就再不提其他的了,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至於說一起出門逛街遊玩之類的更是沒有可能。
自己的父親在自己的認知中,除了每次出去發貨,就沒有離開過這個村子。唯一一次記得不是因為發貨而離開村子的,就是九歲那一次,那年的清明節父親帶著自己去了一個地方,一個真正的村子,有田有地有人家。沒去別的地方,那是一座墳包,看到墓碑上有父親的名字才知道這是自己爺爺奶奶的墳墓,看上麵的時間,應該是5年前,腦海中對於自己爺爺奶奶的映象一丁點都沒有。在拜祭完當天就回來了,都沒有去老家裏看一眼,自己至今都不知道父親出生長大的地方到底是什麼樣。之後就再沒去祭拜過,隻有每年過年的時候會燒一桌子菜,插上一對紅蠟燭燒點紙祭一下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