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黃鶯兒的模樣真是俏麗呢!”翠兒真心實意地符合道。
“那你就跟她適時吹吹風,好讓她知曉咱們明珠樓頂尖兒的歌舞琴色四藝是多麼的高不可攀,豈是她一個鄉下丫鬟能夠隨隨便便奢望的?給她好好兒地提個醒,讓她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省得她到時候尋死覓活地不肯下場子。”青鳶想起初見玲瓏時那張倔強的小臉兒,鼻孔裏輕蔑地噴出一聲冷哼。
“是!”翠兒俯首帖耳答應,想了想,又問,“青姨,我需要帶著那個鶯兒姑娘去拜訪各位頭牌姐姐嗎?這樣她就能知道天高地厚了。”
哈哈!青鳶聽她說得有趣,笑得仰起了臉,待收起笑容再望向翠兒時,視線已如寒冰冷箭,刺得翠兒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臉上露出怯意來。
“那你就帶她去見識見識吧!要是有什麼差池唯你是問!”
“是!奴婢知道了!”翠兒雙股打顫,恭順地倒退了好一段路才敢轉身走開。
明珠樓名為“樓”,實際上是前後兩套打通的複雜的院子群落。門臉兒在前門朱雀大街上的六進院子整日裏熱鬧非凡、迎來送往。前三進院子都是三麵兩層樓的格局,是明珠樓日常生意所在,而新進來的還沒有受過教習分類的姑娘都住在第四進院子西麵的大花園子裏。
按著青鳶第一眼的印象,新進來的姑娘零零散散地或住在單獨的繡樓上,或三兩個一起擠在抱廈裏。相同的是,外麵都擠擠挨挨布滿了婆子和丫鬟,以防逃跑或生事。花園子共有三個角門,門口更是輪班有小廝和護院看守。花園粉牆外麵或是其它院落的屋子,或是甬道,都有人值守,管叫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插翅難逃。
青鳶管理日常事務的地方就設在第四進院落,一溜五間的正房,東邊兩間青鳶專用,堂屋用來給婆子小廝回事,東西兩邊的廂房是各位管事和教習處理日常事務的地方。倒座兒改成了敞亮的花廳,有特殊訓誡之類需要聚眾的時候用得上。
再往後的第五進和第六進兩個院子是管事和教習們住的地方,另外開了角門進出。連接前後兩套宅子的抄手遊廊不通過這裏,青鳶每日裏就從抄手遊廊去後麵那套宅子歇息。
後麵這套宅子也有六進,正房和廂房多是二層的單獨小樓,卻隻有青鳶領著眾位頭牌居住。後宅每位頭牌各領一個獨棟小樓居住,每座小樓都有名字,比如天香閣就是最當紅的花魁所在。
翠兒一溜疾走來到清音閣樓下,見有一個小丫鬟正從繡樓上端了銅盆下來,趕緊湊上去招呼。
“杏兒姐姐好!墨荷姐姐這會兒可得空?”
杏兒抬眼見是翠兒,眉眼俱開笑道,“翠兒妹妹,你不是撥了去服侍新進的姑娘嗎?怎麼有空到我們這裏來串門兒?”
“杏兒姐姐,我不就為了這事兒來的嗎?”翠兒滿臉堆笑,討好地湊上前去,“新來的黃鶯兒得了青姨的抬舉,住進了花園子的繡樓。我不是想著她如果能得了墨荷姐姐的指點,等四大教習嬤嬤測試的時候好在青姨麵前亮亮眼,也能對得起青姨的抬舉嗎?”
嘻嘻……杏兒笑得露出了白白的小虎牙,“你倒機靈!姑娘這會兒剛洗漱畢,你在這裏等著,我上去問問。”說罷,放下銅盆,不緊不慢地上得樓去。
翠兒依言在樓下等著,走了那麼久,腳也酸了,索性就地在青磚台階上坐了下來。清音閣不是頭牌居住的地方,這位墨荷姑娘是三年前的頭牌,一直不溫不火。眼看著不過半年功夫就要過了特等的年限了,到時候她會降級至一等,風光不再不說,還得下場接客,所以翠兒才敢求到她門上來。
明珠樓的規矩,頭牌的名頭不是固定的,每年都要根據客人賞銀高低排出名次高下,前三名獲封當年的頭牌,排名第一的美其名曰“花魁”。隻要獲封過一次頭牌,從十五歲至二十歲這五年裏都可以享受特等優待。當然,也有條件一看就是出挑的,便先封了特等,然後可以競爭頭牌。其它的且不提,最最要緊的一條便是可以自主選擇初次下場的客人。也有運氣好的,在這段時間裏等到了姻緣,被人贖身做了小妾。
如果黃鶯兒入選頭牌,自然會照應曾經幫助過她的人,比如轉介恩主給墨荷,翠兒賭的就是墨荷夕陽西下的恐慌。當然,翠兒之所以這樣賣力,也是為了好風憑借力。凡能當上頭牌貼身服侍的丫鬟,評級至少都可以戳升至一等。
果然,不多時,聽到木樓梯上輕微的腳步聲,杏兒悅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翠兒,你也不必上去了,墨荷姑娘已經應了。新人不能出花園子,墨荷姑娘一個時辰之後就過去。”
******
“你去請了一個過氣兒的頭牌來指點我?”玲瓏哭笑不得看著翠兒。
都過氣兒了就說明競爭力不行嘛!玲瓏前世可是個學霸,相信學一百得八十,學六十可就隻能得四十。這位墨荷姐姐分明實力不濟,眼看就要跌出特等席了,受她指點能有什麼好指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