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梔醒了過來。她頭疼得快要炸了。
睜開眼睛,玉梔發現自己是在一個狹小逼仄的房間裏。
她心中咯噔一下,背上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忙掙紮著爬了起來,驚慌地四處張望。
玉梔很快便知道自己是在船上的艙房之中——屋子裏光線很暗,不管牆壁還是地板,看上去都是木頭材質,身下硬邦邦的窄床在有規律地蕩漾著。
她寧願相信自己是在做夢,可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做夢。
玉梔閉目養神片刻,雙手扶著床邊就要下床,艙門上掛的簾子被掀開了,光線投了進來,一個細長眼睛鵝蛋臉生得很嫵媚的女孩子探頭進來看了看,聲音中滿是驚訝:“你醒了?”
還沒等玉梔說話,那女孩子便扭過頭大聲道:“愛梅,去告訴金媽媽,和我住一個艙房的那人醒了!”
玉梔坐在床邊,一時有些呆滯。
這個女孩子見她呆呆的,便笑著道:“我叫朱玲玲,是宛州鎮平縣人,你叫什麼名字?”
玉梔用力抹了一把臉,開口問道:“我……我們這是去……去哪兒?”
一開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喉嚨似乎被什麼給堵住了一樣,塞得難受。
朱玲玲瞧玉梔這個模樣,略略一想,就全猜到了。她走進來在床上坐了下來,道:“你也是被爹娘給賣了吧?我爹娘早死了,還沒來得及賣我,我是被嫂子給賣的!”
她垂下眼簾,玩弄著自己的裙帶,聲音出奇的平靜:“我覺得我嫂子還不錯,起碼沒把我賣進煙花窟做婊子,我記她和我哥一輩子呐!”
朱玲玲口中說著感謝,卻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玉梔默然片刻,吃力地啞著嗓子忙又問了一遍:“我們這是去哪兒?”
既然是在船上,起碼不是去宛州東關的杏花樓了。
朱玲玲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玉梔,答非所問:“你今年幾歲了?你生得真是夠美的!”
玉梔黑泠泠的眼睛靜靜看著朱玲玲,看得朱玲玲有些心虛,她輕輕一拍手,道:“我們是乘船去青州呢,青州的興平郡王府!”
玉梔心思細密,略略一想,便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清楚了,知道自己怕是被爹娘用蒙汗藥藥倒,直接捆著賣給了那個人牙子嚴媽媽,嚴媽媽估計又把她轉賣給了那個什麼金媽媽。
而如今金媽媽正帶著她們坐船去青州呢!
她默默坐在那裏想著心事。
因她生得美,她爹娘早就嘀咕著要把她賣個好價錢了,既然打定主意要賣她,賣進興平郡王府做丫鬟,總比賣進煙花窟做妓女強?
玉梔心中滿是恨意。
既然注定要把我賣掉還錢,那還生我做什麼?
這不是爹娘,這是債主,是仇人!
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無論到了哪裏,她都要開開心心活著,還要快快樂樂看著白福堂白大娘越來越慘!
正在這時,一個大眼睛瓜子臉生得甜絲絲的女孩子探頭進來道:“真的醒了麼?”
她人長得甜,聲音也很甜美。
玉梔對著她眨了眨眼睛。
這個甜姐兒眯著眼睛笑了。
她一向心軟,看不得別人受苦,見白玉梔小臉雪白,嘴唇都幹得起皮了,便道:“你要不要喝點水?我剛幫金媽媽燒好的水,還熱著呢!”
白玉梔實在是渴得難受,便點了點頭,黑泠泠的眼睛滿是渴望看著她。
這個甜姐兒聲音真是甜美溫柔:“先等一等,我這就去!”
臨離開她回頭又對著白玉梔笑了笑:“我叫愛梅,於愛梅!”
玉梔啞聲道:“我叫姓玉,叫玉梔。”
白這個姓她再也不要了,以後她姓玉,姓自己的姓!
於愛梅不識字,還以為玉梔和她一個姓,笑眯眯地離開了。
朱玲玲笑著道:“愛梅最勤快了,金媽媽都是指使她去燒水端茶!”
又神秘一笑,低聲道:“咱倆有不想幹的活,就央求她去幹!”
玉梔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她不喜歡朱玲玲這樣愛占便宜,好像天下隻有她一個聰明人別人都是傻子的性格。
於愛梅一陣風般,很快便端著一個白瓷茶碗過來了。
她坐在床邊,左臂攬著玉梔細弱的肩膀,右手端著茶碗小心翼翼地喂玉梔喝水,口中小聲道:“我剛才過去,瞧見給金媽媽沏的毛尖還有半壺,便偷偷給你倒了一碗,好喝嗎?”
玉梔覺得茶水有些苦澀,可是後味卻甘甜,她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喝的茶水,便點了點頭,啞聲道:“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