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俺們也不能吃獨食。”馬六子說著,和另外一名小戰士抬起烤至焦黃的野狗,“俺和營中的大夥兒一起吃。”
知道和戰友分享食物,這小子心眼倒是不壞。隻是這野狗的來曆有些那個,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人們連觀音土都可以吃,還有什麼不能吃的。這純粹是周垣自己的心理作怪。
在後世,養鯰魚的人幾乎不怎麼吃鯰魚,而且是不敢吃。那些無良養魚者的倉庫裏。動物屍骨腐肉堆積如山,惡臭難聞,而腐肉養出蛆蟲,則給附近魚塘的鯰魚做飼料。魚塘裏的水很髒,裏麵鯰魚的密度非常高,大量鯰魚在水麵翻滾,分享著蛆蟲、死雞和屠宰場裏的下腳料和動物內髒。魚塘裏的水未經淨化,便放了出去。至於汙染哪裏,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也好,讓大夥兒都知道村子發生裏的事。”周垣讓人用幹土壓滅了火堆,“現在百姓生存艱難,魑魅魍魎都出來作祟,朝廷袞袞諸公不作為,咱們隻能靠自己。”
“大人,聽說旱災是因旱魃而起,是真的嗎?”馬六子蹚著沒過腳麵的幹土,將一根骨頭踢飛出去,“你看,這裏差不多一年沒有下一滴雨。別說養活人了,鬼都會渴死。”
“誰知道呢?”周垣注視著死氣沉沉的街道,到處都是灰蒙蒙的,“隨園主人《子不語》裏提到過旱魃:“旱魃有三種,一種似獸,一種乃僵屍所變,皆能為旱,止風雨。惟山上旱魃名格,為害尤甚,似人而長頭,頂有一目,能吃龍,雨師皆畏之。見雲起,仰首吹噓,雲即散而日愈烈,人不能製。或雲:天應旱,則山之川氣融結而成。忽然不見,則雨。”
“我也聽老人說過。”馬六子道,“旱魃都是僵屍所變,挖出來點火燒了,就能下雨。我記得我們村的族長,帶著大家掘了無主的墳頭,架在柴火上燒了三天三夜。”
“有用嗎?”周垣笑問。
“沒有,反而更旱了。有人說是老天懲罰皇帝的無德,故意不讓下雨。”
“皇帝無德,受害的卻是千百萬老百姓。”周垣苦笑道。他想給小戰士們說一說小冰河和太陽黑子,正因為太陽黑子不活躍,才會導致地球小冰河時期的到來。但是這些小家夥哪裏能理解,包括大明朝鼎鼎有名的科學家徐光啟,也不知道太陽黑子是什麼東東。
小戰士們沉默了,跟上了周垣。他們對旱災的理解可以說深入骨髓,不然何以沿街乞討。
轉過一個街口,隱隱有風聲傳過來,悠長而尖利。
眾人不以為意,這裏是河西,冬天正是多風的時節。
忽然,後麵的小戰士大叫一聲,“鬼呀。”,眾人回頭看時,見幾團大小不一的黃色旋風正卷著沙塵迅速朝這麵刮了過來,旋風之間碰碰撞撞,隱約有狼嚎獸啼,有無數冤魂在哭泣。
一時間,大家都怔住。這場麵,也過於詭異了。要知道這是大白天,太陽高懸於天頂。
“快跑。”周垣大吼一聲,“六子,扔了狗腿。”
小戰士們倒也伶俐,這些小家夥,都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心中雖有畏懼,倒也沒有腿肚子轉筋。聽了周垣的命令,撒丫子就跑,身後揚起幹燥的黃土。
旋風呼嘯著在街巷中打轉前行,枯葉幹草爛桌子破櫃子被卷著直上天空。
眾人跑著穿街過巷,眼前呈現一條數尺多高的夯土寨牆。周垣縱身跳到土牆後,穩住腳步,抽出鋼刀,“六子,你們躲到我後麵來。”
小戰士們跌跌撞撞跟了上,累的氣喘籲籲。
“大人,這是旱魃作祟,行人遇上,往往要喪命。。”馬六子倒還鎮靜,忙著給周垣出主意。“要不要用童子尿潑它。”
“先不用,你們低著身子找一堆柴火過來,要快。”周垣盯著越來越近的旋風,“草泥馬,這群玩意兒越來越大了。”
一根枯樹被旋進了風眼,瞬間騰空而起。
小戰士們不敢怠慢,彎腰駝背一通尋找,終於聚齊了一堆柴草。
“大人,這是要燒旱魃?”馬六子趴在地上,看周垣著用zipo打火機點燃柴堆,滿眼興奮地問道。
“對,用火龍卷將其燒去。”
幹枯的柴草騰起熊熊烈火,衝天而起,隨後形成逆時針的火龍卷,將附近一座茅草垛引燃後,勢力越來越大,向呼嘯而至的旋風撲去。淒厲的聲音從風中傳出,刺人耳鼓。空氣中散發出刺鼻的皮毛和肉的焦糊味,令人作嘔,不知道什麼東西被烈火焚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