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梁偉學葬禮的日子。這位福陽市的前領導幹部最終走完了他生命中最後的路程。
顧海鵬聽人說,馬甲山在走進病房的時候,正看到梁偉學雙目垂閉,令人感覺詫異的是,梁偉學當時是麵帶微笑著。
顧海鵬也聽說了,梁偉學的身體一直不好,心髒病、高血壓、腦血管病、中風……可以說,他的老年生涯幾乎始終都在與病魔做抗爭。
顧海鵬開始並不相信,因為他分明看見梁偉學在人生的最後階段依然能夠頭腦清晰,吐字清楚,甚至他還能自己站著,並昂首闊步。
後來顧海鵬明白了,這就是民間經常傳說的“回光返照”。梁偉學用最後的時間換上軍裝,並把自己叫來,安排後事。顧海鵬想:也許在梁爺爺看來,他這一生最得意的時候,不是後來的身居高位,而是當初的軍旅生涯;而他逝世後最放心不下的,應該是他後人們的安危情況。
顧海鵬把密函藏好,對任何人都沒有提起過,甚至梁語涵追問她爺爺的最後時光,他都隻是一概而過,輕輕敷衍。
幾天來,各路來的賓客絡繹不絕,顧海鵬聽說北京也來了幾個大領導,隻是他並沒有看見。因為他還在醫院,醫生勸誡他隻有痊愈才可以出院。
顧海鵬站在病房,梁偉學去世的消息已經通過各種媒體傳播開來,官方對他的生前評價很高。顧海鵬心想:若是梁爺爺泉下有知,也應該非常欣慰了。
“顧總,冉菲菲和呂薇已經代替你去參加梁書記的葬禮了,飛羽如果今天有什麼事的話,你打算交給誰去做?”顧海鵬回過頭,是鄔不瑕坐在沙發上說話。
“詩揚。”顧海鵬隻說了兩個字,他多一個字也不想說,雖然梁偉學和他結實僅僅幾天,但是他心中對這位老人充滿了尊敬。這絕不是因為梁偉學曾經位高權重,也不是因為他的後人都身處上流,而是因為他曾經為了這片共和國的土地而流血,且是真真正正、實實在在的流血。
顧海鵬雖然沒有流眼淚,可是他的心裏比誰都要難過。
“顧總……”鄔不瑕交代完顧海鵬的話之後,正看到他無精無神的樣子,便站起來,右手輕輕撫在顧海鵬的胳膊上。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可以洞察顧海鵬的心裏,她知道顧海鵬在這個時候不想說話,也不想聽別人說話,所以就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前。
顧海鵬覺得鄔不瑕的右手溫軟而又有力,仿佛充滿了力量。他輕輕低下頭去,脖子倚在她的肩膀上,無力地靠著。
鄔不瑕直了直身體,努力地接著顧海鵬壓下的蠻勁。顧海鵬覺察到她的吃力,畢竟她是一個女子。顧海鵬不由暗笑一下,抬起頭來。
眼前的鄔不瑕如一幅名畫上的仙女,顧海鵬隻是看了一眼,就像喝了酒一般醉了。他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什麼上一秒的時候還因為梁爺爺的事情而難過,而這一秒就可以……
他又輕輕低頭,嘴唇慢慢向她靠近。這是顧海鵬第一次敢於和鄔不瑕接近,開始的時候,他把她敬若神明,心裏更多的是恐懼;後來因為住院,每天人來人往的,也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去想風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