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國內?”顧海鵬大吃一驚,不由跟了一句。
梁笑長歎一聲,道:“是啊,這事我記得特別清楚,發生在當年的六月十七日,就是福陽礦業集團下屬的興盛台煤礦發生瓦斯爆炸,共有六十二人遇難,後來都說這是‘六一七礦難’。出了這麼大的事,做為一把手負責人必須是要攬責的,可是二叔當時心懷僥幸,聽信了周圍人的話,在時任福陽市副市長衣儂的配合下,對事故刻意隱瞞,企圖大事化小。因為集團下屬有個三級甲等醫院,他命令醫院在死亡人數上做手腳,並許諾遇難礦工的家屬,將對他們進行重金賠償。但是你想想,六十多條人命,豈是他能夠隱瞞的?很快,個別遇難礦工的家屬聯名上告,最終驚動了北京。國務院隨即下派由多部委聯合組成的調查組進駐福陽,二叔在聯合調查組進駐福陽的當天被宣布免職……”
顧海鵬聽得心裏七上八下的,這種事情隻怕是在報紙上才能看見。
梁笑又道:“這事還不算完,二叔在位期間,收過一些人送的禮金或是物品,有人向調查組檢舉,說二叔貪腐。因為事情屬實,所以沒幾天,二叔就被調查組的工作人員帶走,從此就再也沒有回來……同時,當時的福陽市副市長衣儂也被卷了進來,他和二叔一樣,因為經濟問題被查,這就是現在一些反腐警示宣傳片中常說的‘衣梁大案’。”
顧海鵬聽了,也長歎一聲,梁笑苦笑了一下,繼續道:“因為二叔要隱瞞事故,所以許諾遇難礦工家屬,每個遇難礦工的家庭賠償六十萬。六十萬在現在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在當時還是一個很大的數字。二叔是為了讓大家封口,所以答應重金賠償。可是這並不符合相關規定,隨著二叔的鋃鐺入獄,重金賠償這事自然沒了下文。但是諸多遇難礦工家屬不同意了,他們開始到處鬧,也是現在所說的上訪之類。福陽礦業集團雖然剛剛改製,但是因為時間尚短,所以改製所帶來的變化並不明顯,表麵一看依舊是困境重重,再加‘六一七礦難’的事情,可以說是雪上加霜,難以為繼了。於是,這個曾經在建國初期為國家經濟做出巨大貢獻的特大型老國有企業宣布破產拍賣。這個時候,沈家站出來提出收購,因為沈浩然在福陽市還算有點名,又因為他常年在福陽礦業集團下屬的各個煤礦搞煤炭運輸,這那那這的礦長、書記都很熟悉,所以他很自然地收購成功……後來在有一年過年的時候,我聽梁介仁說起,沈浩然當年收購福陽礦業集團時,不許其他人和他一起收購,因為他是地痞流氓嘛,大家都很怕他,所以他也沒有什麼競爭對手。梁介仁也是聽別人說的這事,他這些年在福陽市也漸漸羽翼漸豐了。總之不管怎樣,福陽礦業集團最終落到了沈家,沈浩然將其改名為富家煤礦,其實富家煤礦是原來福陽礦業集團下屬最大的煤礦。”
顧海鵬見梁笑的雙眼漸漸無神,他還從來沒看見過她的表情如此失落,便勸道:“大姐,都是曆史了,現在我們梁家也挺好的。”
梁笑點了點頭:“是挺好,可是這過程無比艱難。”她說著,目光飄向了窗外。
顧海鵬想了想,道:“大姐,其實我覺得富家煤礦的事情雖然不是什麼正常的市場行為,但是這也不至於讓梁家和沈家鬧到結怨的地步吧?要知道,梁叔叔雖然是福陽礦業集團的一把手負責人,可是這個集團是國家的,又不是梁家的,沈家收購礦業集團是從國家那裏收購,兩家因為這個結怨,會不會是我們梁家的思維太‘官本位’了一些。”
梁笑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才經曆多少事,又懂些什麼?二叔入獄以後,爺爺因此大受打擊,他雖然已經退休,可是將此事做為自己人生中的一大汙點,因為他覺得他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
顧海鵬聽她說起梁偉學,不僅肅然起敬,他知道梁偉學對這件事非常難過,甚至遷怒於梁家的孫兒一輩,不由道:“梁爺爺為人為官正直,梁叔叔的事情與他無關,這個曆史自有公論。”
梁笑“哼”了一聲,道:“別人怎麼評價暫且不用去管,爺爺他是自己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一關。這事對我們家打擊實在太大,爺爺從那時起身體就一直不好,這麼多年來,在醫院住的時間都比在家住的時間要長。”
顧海鵬點了點頭,可他還是覺得,即便因為這樣,梁家和沈家結怨也是大大的不該,因為畢竟是梁叔叔有錯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