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你怎麼又幹傻事了!”薑殷看到柳馥青滴血的手指,聲音裏透出責備與焦急,將柳馥青從思緒中喚醒,“朱財,快去請大夫!”
柳馥青看了看周圍,發現原來自己正坐在芙蓉亭旁的荷塘邊的石頭上呢,而她舅舅薑殷就蹲在他旁邊,手裏緊緊握著她滴血的手指,眉頭緊鎖、滿臉心疼。柳馥青早已習慣了薑殷的這種小題大做,沒說什麼,向她舅舅牽了牽嘴角。不知為什麼,柳馥青總是不忍心給他看自己那張寫滿愁緒和憤恨的臉。
“青兒,現在天還涼,你盡量少出來走動,你不比別人,你身子弱,再說,你怎麼能往這涼石頭上坐呢!受了寒怎麼辦?”薑殷苦口婆心地勸道,突然他想到什麼,臉上現出怒色,“你房裏的丫頭呢?她們怎麼讓你一個人在這裏!這幫雜種,看我不……”
“父親!父親,您別怪她們,是我把她們攆回去的,我想一個人逛逛,”柳馥青低著頭,沒有看薑殷,“父親,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麼話,你想要什麼?為父馬上派人去辦!”
“不要什麼,隻是明日我想到紅崖山走走,聽說那裏早春的景色很美。可以嗎,父親?”
“當然可以了,不過要等為父把有些事情先安排安排,然後我們再一起去。”
“不,父親,我想一個人去,所以……讓您為難了……”
“這樣啊……紅崖山……”薑殷有些遲疑,但看到柳馥青臉上的憂傷,便長呼一口氣說,“好吧,那明天我讓武峰多帶些人陪你吧。”
武峰是薑殷從小帶大的貼身侍從,他一般情況下都不離薑殷左右。
柳馥青想,雖然舅舅一直都不讓自己知道他的事情,可看這情形,他最近一定是又多了些厲害的仇家。
風和日麗,這樣的好天氣,就這樣離開,還真是舍不得啊。
今天又是初一,他還會出現嗎?可是,那時候我已經和娘相聚了,我不能再因為想見那個殘忍的人推遲和娘見麵了。
想到這裏,柳馥青掀開轎窗的簾子,看到了武峰嚴峻的側臉。
“武峰,讓轎子停下來吧。”
“是,小姐。停!”
柳馥青輕移蓮步緩緩從轎內走出,輕紗薄裙隨著她的腳步流動。柳馥青前後打量了一下,沒想到這次跟出來的護院竟然足足有二十個,比上次多了一倍。
“武峰,陪我在附近走走吧。”柳馥青記得附近有處很美的懸崖,其實她每次去紅崖曉寺路過的時候都想停下來看看,可一直沒有機會。
“是。留下十個人在這,其餘的跟上。”
“是!”頓時有十個人動作整齊迅速地圍聚了過來。
“站住,誰都不許動!武峰,我隻要你一個人跟著。”
“這……”武峰有些遲疑“是,小姐!你們守在這,注意防範。”
“是,武少爺。”二十個護院齊聲答道。
武峰心想,若真遇上危險那二十個小子也無甚大用,不過是拖延點時間。此處視野極好,敵人無處藏身,即使真有危險,隻要有時間讓他應對,小姐便絕無危險。
柳馥青不管武峰心裏在想的這些事,隻向前走著,邊走邊感受這陽光燦爛、山花爛漫,她深深地吸了吸,頓時感覺整個人清爽得很,仿佛身心都被淨化。這人世間,也可以很美好啊。柳馥青感覺到一絲舍不得,也有那麼一點不甘。
武峰默默地跟在柳馥青身後,將眼睛聚焦在柳馥青揚起的發帶上。
“小姐,我們到別處吧,前麵不遠就是懸崖,沒有路了。”不知過了多久,武峰突然攔在柳馥青麵前。
柳馥青隻是輕輕笑了笑。
“武峰,你知道鬼星嗎?”
身經百戰的武峰臉色沒有絲毫變化,隻是避開了那雙清澈的眼睛,微微點了點頭。
“知道,是殺人魔君嘛。小姐問這個幹嘛?”
柳馥青深深看了武峰一眼,武峰隻覺一陣恍惚,趕緊低下頭。
柳馥青默默從他身邊繞過去,繼續往前走。
“帶我去見他吧,我知道他是父親的人。”
“小姐,我隻負責保護義父,其他的事武峰並不知道。”武峰緊緊跟在柳馥青後麵,說話的時候仍舊低著頭。
“是嗎,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柳馥青瞥了一眼利用談話之機走近的懸崖,滿意地笑了。
“小姐,回去吧,路上實在不宜耽擱太久,我們還有一段路就到紅崖曉寺了,小姐可以……”武峰正說著,突然聽到柳馥青輕輕的歎氣聲,抬頭看到她正側身看著自己,這次武峰沒能避開也不想避開,那雙眼睛好像……好像母親最後看向自己的那一眼……好像啊……那笑容……
當柳馥青像一隻脫籠鳥衝向懸崖的時候,武峰都還隻是發愣。但是有一個人的反應比他快了不知多少,像一支箭射中了那隻脫籠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