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馬上就要到了,這幾天風箏都是在喝酒中度過的。有很多問題他想不明白,特別是關於別人宴請的理由,比如說一個親戚家裏的小孩剛出生沒多久,所以會過一個滿月酒,可問題是,風箏竟然連續喝了兩次滿月酒!前後大概隔了個把月..想到這裏,風箏就感到極度無語。當然,這些酒宴並不隻是小孩出生等種種喜事,也有行將枯木的老人去世的白事。比如今天,當他看到那些人跪拜在地上,哭喪完了過後,一回到酒桌上,卻又個個老臉通紅,仿佛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就連那位去世老人的後代都沒有顯露出過多的悲哀。
難道一個人去世後,就會連帶著他的記憶,消散在這些尚且在世的人心中嗎?風箏疑惑著吃完飯,和飯桌上的人們打完招呼,便獨自一人起身走到人行道上。才剛剛脫離這個地方,屋子裏那種悲哀的氣氛就一下子被衝走,被冷風吹散,融入在這條小路上。也許是很久沒有出來的原因,路兩旁的樹葉竟長出些嫩嫩的綠芽。他詫異的抬著頭望著那些脆弱的生命,又低下頭看向地上尚存的枯枝敗葉,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麼那些人能夠那麼快的脫離生命消逝的悲哀之中了。就像這樹葉一般,該生長出來的還是要生長,會凋零的,總會凋零。
風箏默默的走著,心中忽然莫名的傷感。也許是因為明白了生命的道理,也或者是這個世界確實太過殘酷。想想就在剛才他走出來的時候,還覺得屋子裏的氣氛悲哀,現在再想想,也許就隻有他一個人覺得悲哀罷了。
“喲!這不是風箏嗎?”
前方傳來一個年紀較大的女聲,風箏聞聲望去,發現那是原來小學時曾招待過自己的宿管大媽。
聲音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人顯得蒼老了許多,看上去已經沒有幾年前那麼精神了。
不知道為什麼,風箏想到了那些被藏匿於泥土中的真菌分解的枯葉,心中一疼。
“匈伯好。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好好好!我都這麼大年紀了,能不好麼?也隻有你們這些孩子會說話,還叫我匈伯,瞧瞧那些毛躁的小孩子,總是一個勁的說我凶凶凶噢。”
“嗯。凶點才好,我們那時候不也是被您教訓過來的嗎?”感覺..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樣?風箏慢慢的回憶著那些沉澱在心中很久的往事,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他會有這種感覺了。小時候總是被王泉拉著翹課,然後翻過學校後門旁那麵矮牆,如果失敗了,不是風箏的體力不支,就是動靜太大,被住在旁邊的匈伯發現。她看到這個場景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不管你會不會摔下牆來,抓住王泉和風箏的一條腿,就是啪啪啪三下,打得風箏趕忙從牆上跳下來,然後就隻有王泉嗷嗷的抓住牆上凸起的石頭不放。事情的最後難免不了請家長,好幾次都是以風箏的媽媽緊瞪著眼盯向站在牆角的風箏,一聲不吭。而王泉就會被匈伯拉到一邊數落。當然,被請家長的次數總是少的,絕大多數都是在兩個人翻過牆後,隻留下匈伯一個人在另一邊氣的跳腳大叫:“王泉你這渾小子!老是逃課!看你長大以後會變成什麼樣!”隨後王泉就做個鬼臉,拉著風箏一溜煙的跑向離學校最近的遊戲廳玩遊戲去了。
風箏慢慢的回憶起這些差點就要被忘記的往事,輕輕一笑,那個時候,不知道匈伯被氣跑了多少年的陽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