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邑朝歌】第五十四章原來知音(1 / 2)

見這姬昌油鹽不進,膠鬲隻得按下心情,隻誠懇了聲音道: “周公!吾嚐聞崇人乃是帝主親信,那崇虎更位及列候,今番雖已敗跡,日後若卷土再來,王庭中卻無人為周公言講,這年複一年,征伐不斷,貴族又當如何是好?”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西地一方也習慣了,倒不敢叫太師廢心。且我族自三代之前,便已歸依王庭,依帝主號令從事,一貫如此。想當年,我父季厲未繳年賦,自囚斃在王庭大牢,我等也是不敢有半分怨言的。”

到此時,姬昌心底已然明白,這膠鬲此番前來,應是承了太師子啟之命。如今他大戰新勝,這膠鬲便既前來,隻當了說客,欲將他拉入子啟陣營,以為聲援。姬昌想來,那子啟奪位不成,朝堂上便是失勢,如今卻向鄉野著力以壯聲勢,隻怕是那帝辛受德亦有所察覺,不然為何要將這膠鬲換掉?那朝堂之上波詭雲譎,姬昌如何願輕易涉足其中?更可歎這膠鬲到底年輕,甚無城府,言語輕飄間便托盤而出,便是姬昌有心,卻這等將這幾近謀逆的大事,又如何能輕易相予首肯。故而他隻淡了顏色,說話間便把話題封死。

膠鬲本二十來歲年紀,一番年輕激昂,卻見這姬昌端的滑不溜手,便冷了顏色,便說道:“周公盡忠王庭順應共主,此話我自當稟明太師。不過我這番前來,尚負有使命。王庭聽聞周公手中有一方玉璧,神威無比。如今十年大祭在即,正需神物襄助,供帝主施展陣法,攘卻四方妖魔,以為天下平安,還請周公割愛。”

那膠鬲見遊說無望,隻把王庭抬了便向姬昌索玉。隻是那姬昌卻是一笑道:“上使不知,我已年界七旬老朽不堪之人,這族中諸事都是小兒姬考打理,我早已不管那些了。因上使乃王庭貴客,怠慢不得,唯恐下人粗鄙,招待布置不周,方來此顧看一番。偏是這人老嘴碎,拉著上使嘮叨著許久。嗬嗬,這族中之事,還得尋我那小兒,上使少歇,我這就把我那小兒喚來。”姬昌隻是唯唯諾諾一番言語,便是一揖,卻不叫膠鬲再言,便退了出去。

那膠鬲在客舍中左等右等卻再不見人來,方要出屋,卻見散宜生前來,說是偏是不巧族中有事姬考外出了,需明日才回。若膠鬲有興致,弓馬箭矢都已備齊,可生了篝火,在城中作射獵之戲。

那膠鬲此前遭姬昌一番推脫,隻想快點拿了玉盤,早點返回朝歌。且他並非武夫,不能騎馬又不善弓矢,此時更沒了心情,到底是一路操勞,又飲了酒,此時便已上頭,直謝了散宜生,自尋著床榻倒頭睡了。

膠鬲一夜高臥,直至第二日雄雞唱曉天光大明,方才起床一番洗漱,卻聽得有琴聲婉轉,飄飄然傳了過來。隻是那琴聲悠揚,初聞時便如春來風和,拂麵生暖,又似流水潺潺,大地初開,隻叫人心曠神怡。隻片刻,又有一聲笛音相和,隻是那笛音卻斷斷續續,如負重登山,又急轉難下,偏是猶豫不堪,更躑躅難行,艱澀得緊。

那膠鬲心中詫異。他在朝歌時便多有得幸,曾在朝堂上聽過黃鍾大呂,鼓號齊鳴,那樂音震撼,自有王朝氣象。隻是在這荒蠻之地,竟也有音韻飄蕩,卻這般清幽恬淡,別是一番滋味。他本心向高潔,自好文雅,此刻聽得音韻便心生向往,一路尋著樂音而來,直入大殿。他是上使身份,周人不好阻攔,隻是通傳一番,便領了他進來。他自尋著聲音,卻在偏堂中見到了姬考、姬發兄弟二人。

原來那姬考知得姬發被惡靈纏身,亦是心壓重石。他聽得太姒言說,那六藝皆是上古禹皇所創,卻也同《洪範九疇》有莫大關係,故而一旦得閑,便督促姬發勤加練習。這日又領了父親之命,在這殿內偏堂中督教姬發音韻之法,卻被膠鬲聽見了。

“您是……?”姬考見來人陌生,便停了指教,隻向膠鬲問道。

“在下膠鬲,奉王庭之命,出使貴邑。”膠鬲亦躬身作答。

“上使!”見得膠鬲身份,這兄弟二人皆起身恭敬執禮。

“不知上使有何見教?”一番禮畢,那姬考複又問道。

“適才聽得此地琴聲悠揚,前所未聞,一時好奇,卻打攪了。不知剛才那琴樂之聲是何人所奏,竟這般婉轉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