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個人的平房小學(1 / 2)

一個人的平房小學

紀事

作者:馮歡

山裏的清晨比別處來得都早,再有兩天,平房小學該放寒假了。祁鳳蘭記掛著買課桌椅的事,她推了推丈夫劉彥清,說:“天一亮,咱就去鎮上的家具廠吧,趁早訂了,轉過年一開學,孩子們便能用上了。”

原計劃需要籌款3個月,結果短短3個星期,便籌齊了9萬元,陌生網友們的熱情,太出乎她的意料了。祁鳳蘭滿心歡喜,越琢磨越出神:“老劉,你說咱這事兒算得上‘蝴蝶效應’不?”這可愛的聯想把丈夫逗笑了:“可不,咱這山溝溝裏的‘蝴蝶’一撲騰,全國人民都來幫咱了……”

一個老師 一所學校

夫妻倆最想感謝的,是他們口中的貴人:任悅。

2014年6月,任悅第一次走進平房小學。應“尋找最美鄉村教師”公益項目之邀,解海龍、聞丹青、晉永權、任悅等知名攝影家帶領各自的攝影團隊,分赴全國10個省市區的鄉村學校,進行為期一周的考察、拍攝,記錄“鏡頭中的中國鄉村教育”。解海龍去了當年他拍攝希望工程攝影作品《大眼睛》的安徽省金寨縣希望小學,任悅到了河北省承德市圍場縣城子鄉平房小學。

平房小學建在山裏。70多公裏外是圍場縣城,地處承德壩上地區的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景色優美,空氣清新,早已是熱鬧的旅遊景區,雲集世間繁華;而僅有百戶人家的小小山村裏,年深歲久,山隔梁繞,僅有一條彎曲的羊腸小路通向山外。走出大山,是這裏的孩子和家長們的心願。這所學校,便是他們全部的希望。

祁鳳蘭是這裏惟一的老師。1986年,17歲的祁鳳蘭成了一名山村代課老師。1996年,結束了兩年的師範學習,她來到城子鄉,很快便和山窪窪裏的平房小學結緣,當時這裏一共有5名老師。2003年,在集中辦學的要求下,平房小學除了一年級和學前班,其他年級都合並到了鄉裏的中心小學,平房小學實際上成了幼兒園。祁老師教得好,帶的學生年年在鄉裏考第一,再加上她家緊挨著中心小學,平房村的人都擔心祁老師會走,但沒想到,她卻成了最後留下的那個。

任悅和兩個同伴到達平房小學時,正趕上學校翻修校舍,隻剩下學前班的23個孩子在上課。

拍攝就這麼開始了,任悅與祁鳳蘭完全同步,吃住都在學生家裏,紮在了平房村。

課桌上的午睡

學校的點點滴滴,在網上以圖片的形式展現,那些殘破的桌椅、簡陋的教具,盡顯鄉村的落後與殘酷,而孩子們清澈的眼神、祁老師無微不至的關懷,深深打動了網友,隨之而來的是2991人的評論和3650人的捐款。

有一張圖讓人印象尤深:天還陰著,崇山峻嶺間,隻有祁鳳蘭的身影在跋涉。每一天,在家長們用摩托車、農用三輪車把孩子送到學校之前,祁鳳蘭就已經從家出發了,走過一片土路,再趟過一條河,還要翻過海拔1200米的太後梁,年輕時可以一氣兒爬過來,現在要歇兩氣兒,下雪時就更難了。村裏人說每次看祁老師這麼走著,心裏就不落忍:“為了自己的孩子,讓人家受那麼大罪。”這道梁,看著沒啥,卻很陡,連自行車也推不上去,就靠兩條腿。任悅他們跟著走了一趟,上氣不接下氣。

每天上課之前,總是有很多準備工作要做,屋子要先打掃一遍,要是在冬天,得立刻劈柴,先把爐火生起來。這裏的教具都是就地取材。比如,樹枝棍棍用來上數學課;餅幹桶、藥盒子用來讓孩子們了解形狀;一個小木棍拴在繩子末端,對著礦泉水瓶就能“釣魚”——這是孩子們玩不膩的遊戲。教室最後麵的一張桌子上,整齊地擺放著一些舊玩具,祁鳳蘭說,這些玩具是兩年前城裏一所小學捐給他們的,“這可是孩子們的寶貝”。

遠遠近近,都是凋敝的色彩。教室外邊的“遊樂場”,顯得有些紮眼。之前,村裏有個鄉親捐了2000塊,讓祁老師看著給孩子們買東西。祁鳳蘭很感動,為了花好這筆錢,在網上和商家砍了半天價,所有東西加起來花了1600元,另外400元是運費,還隻能送到鄉裏。為了省錢,夫妻倆趕著家裏的驢車把東西拉到了學校。這些大概是學校最奢侈的物件了。硬塑料的滑梯、秋千、搖馬、籃球架,油漆都脫了,孩子們玩兒時會“哢嗒”作響,但他們依舊玩兒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