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明大師,您對弟子也忒嚴苛了吧?”
少女嬌嫩的嗓音中帶了些嗔怪。心明瞧著禪房外的少女,略微思索,道:“是清若侄女嗎?”
那少女俏皮地一笑,道:“心明大師還認得侄女啊。”
心明道:“你三歲那年,你大伯攜你來梵淨山做客,一晃十五載,小娃娃也長成大姑娘了。”
清若大大方方地走進禪房,剛邁出一步,卻被心明喝止:“侄女還是往大堂奉茶吧。”
清若委屈道:“您這是要趕我走嗎?”
心明搖搖頭,道:“我這禪房素來不許任何人進的,哪怕是木白兄來了,也是一樣。”
清若道:“也罷,反正我也隻是代大伯來送些丹藥,早些離開也好去尋小白。”
“丹藥……”心明喃喃著,眼中浮現出一抹哀慟:“已經十八年了麼?”
清若道:“方才那個人,他便是……”
心明頷首道:“他叫星夜。”
清若微微恍惚,心明問道:“侄女還有事嗎?”
清若回過神,問道:“大師為什麼不給他剃度呢?”
“為什麼呢?”心明在這一瞬之間,想起了淨古幼時如何被自己撫養長大,如何在五十壽辰時接過尚在繈褓中的嬰兒,如何取下星夜這個名字。數十年間的往事,猶如電閃般在心頭掠過。
良久,他搖了搖頭。
清若卻道:“你不予他剃度,又怎能算出家呢?”
心明道:“出家與在家,又有什麼分別呢?”頓了頓,又道:“隻能由他自己決定。”
清若道:“他裏未出家,你卻為什麼罰他?”
心明瞧了她一眼,道:“你可是在為他求情?”
清若俏臉微紅,道:“哪……哪有,我不過是覺得這處罰太沒道理。”
心明道:“罰與不罰,他皆是心甘情願,並非我所左右,也非你能改變。”
“可……”清若還欲再辯,卻被心明打斷道:“好了,老衲還要閱經,就不招待了。”
“砰——”
門應聲關了,清若跺了跺腳,拂袖而去。
……
夜已深了,月光或許不太璀璨,一間屋中的燈火卻燃得明亮。星夜正在燈下桌前,坐的端正,下筆不疾不徐,似乎一點也不為這十卷共六萬一千二百五十六字且要抄上十五遍的《楞伽經》而擔憂。
忽然,案前燈火一陣晃蕩,星夜手中的筆也隨之停了,略一沉吟,悄然出了門。一路上星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驚擾了旁人。出了寺門,星夜突然回身一望,卻見身後古寺寂然,冷月溶溶,哪有半個人影?待他轉身,複又前行,寺門後突然轉出個人影,長發綰綰,眸燦如星,竟是借宿在寺裏的清若。
清若輕輕拍著胸脯道:“好險,差點就被發現了。夜深人寂,神神秘秘,我很去看看。”
一路奔到後山,又穿過一片樹林,便是一片空曠之地,空地中央有個人影負手而立。看到這人,星夜緩下腳步,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道:“前輩。”
那人回過身來,一襲黑袍,背著月光,臉上帶著個黑黝黝的麵具。他打量了一番星夜,似乎頗為滿意:“很好,這絕塵功你已連得頗具火候。”這聲音分不清楚男女,卻有著十分的魔力,他若是女子必是風華絕代的禍水,他若是男子必是頂天立地的偉岸,令人忍不住為之傾倒。
星夜道:“晚輩已練到歸塵之境了。”
那黑袍人道:“你進境很快,應該可以修煉那掌法了。”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封麵上寫著四個字:“截天掌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