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珠和高氏一左一右攙扶著顧文斌,好似扶住的是一名病入膏肓的病人,動作十分小心翼翼。
這樣走了不到五步,顧文斌實在受不了了:“阿姐,蘋兒,我並未傷到腿腳。”
顧明珠幹脆利落地鬆了手,高氏卻還是堅持攙扶著顧文斌,她低著頭,沉著臉,似乎還有什麼心事。
方漓把虞焚霄拽醒,像馱著個大包袱似的,稍顯吃力地跟在三個大人身後,打趣道:“ 舅舅你肯定不知道自己這會兒看起來像什麼?”
“像什麼?”顧文斌奇道。
“桀驁不馴,放浪不羈,像仗劍天涯的落魄劍客呀。”方漓笑道,“所以舅媽得把舅舅你抓緊了,省得一不留神跑去行俠仗義。”
顧文斌笑道:“說得好聽,阿漓是在笑話舅舅形容狼狽吧。”
方漓“嘿嘿”賠笑,直說她舅舅怎樣都好看,又忍不住擔心背上的“大包袱”。
她一手搭在虞焚霄的手腕上,她是不懂醫的,隻覺得少年的體溫和脈搏都沒問題,怎麼就一副昏昏欲睡的病弱模樣,尤其擔心是不是舊傷複發。
顧文斌也發現了虞焚霄的異樣,直接讓顧明珠搭了一把手。
方漓見她家的寶貝明珠伸出援手,眼皮子一跳,心說哎呀那怎麼好意思呢,就見她娘親莞爾一笑,霎時雲開霧散,路邊的野花都開得燦爛了三分,然後開口道:“乖女別心虛,你說的可是大實話,文斌你本就長得滄桑,這回看起來就更像我哥了。”
此話一出,就連暈暈乎乎的虞焚霄也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怎麼啦?”顧明珠看看幾人,“我說錯了?”
沒錯!方漓趕緊搖頭,心中暗自翻白眼:她娘如此美,還如此愛美,並且如此臭美,也是世上少見的奇女子了。
來看好戲的街坊鄰裏早就離開了,方漓五人也慢吞吞地往家走。
判官盯著五人離開的背影,壓下心中莫名沮喪的心情,顫巍巍地詢問知州大人:“這就讓顧文斌走啦?”
知州用食指和大拇指在眉心處一揪,登時揪出一道暗紅色的印記。他閉著眼睛回道:“不然呢?前腳放人,後腳本官就將人逮回來,你當唱大戲呢?”
“可是……”
“別磨嘰。”知州又狠狠按壓太陽穴,他此時頭昏腦漲得想吐,一點不想和囉嗦的判官廢話,於是語氣不善道,“本案的真凶是楊氏,別把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判官聞言一愣,隨即低頭稱是。
知州看了判官一眼,甩袖子走人。
從開庭起,他整個人都不太好,全程暈暈乎乎雲裏霧裏,完全不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就好像……知州捂住巨疼不已的腦袋,心道:就好像被人下狠手敲了悶棍!別說記憶出現了問題,人都要傻了。
等堂也退了,人也散了,他才從判官口中得知審理結果。
結果是他所期許的,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顧文斌會是殺害王員外的凶手,否則也不會給方家人行那麼多的便利……
不過這會兒,他還得仔細將整個案件捋捋順。
知州步履蹣跚地往後衙走,判官突然覺得知州大人這樣挺好的,雖然有氣無力了點,但好歹不是個可怕的“活閻王”,瞧瞧他,臉部肌肉能動了呢,哈哈。
還沒走近家門口,就見方潁川那小子拿著火盆不停地揮手,呼喊聲穿透了整條街巷:“舅舅平安歸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