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路在何方(1 / 3)

必須走,這裏不能再呆了!這些天,夏小惠一直想找個機會跟陸玉姝提提,讓她給她算清工資。老陳死了,花店沒招到新的員工,陸玉姝忙完老陳的葬禮,又去忙廣告公司的工作,她一回來電話就響個不停,幾乎天天有人在巷子口等著接,花店的事她基本上沒時間打理。夏小惠差不多成了她兒子的保姆,除了接送陸藝緯上下學,陪陸藝緯吃飯,她幾乎沒有多少事幹。花店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冷清,看來這門遲早得關了。可陸玉姝忙得常常連飯也顧不上吃,晚上回來又晚,夏小惠開不了口。她和老陳一樣,跟陸藝緯這孩子建立了感情,她擔心她一走這孩子沒人管,所以,心裏老想著跟陸玉姝談談,可一聽她說:“我有事得走了,你把陸藝緯送到學校吧。”“我有事回來遲,你給陸藝緯檢查一下作業。”“我有事不回來吃飯了,你們去吃炒粉吧。”……夏小惠又猶豫起來。

離開“流星花雨”去哪兒掙錢?陸玉姝不在的時候,夏小惠偷偷跑出巷子找過工作。出巷子口往南可以進入鬧市區,那裏有市委、市政府、法院、檢察院……最高的建築是電視塔,晚上,塔上的燈光像一顆啟明星。那燈雖然明亮,但照不到夏小惠的心裏。巷子口以西是居民區,那些牆壁烏青的樓下有各種各樣的店鋪:專賣店、雜貨店、烤魚店、火鍋店……夏小惠去兩個小餐館碰過運氣,一打聽,工資是八百到一千二,跟在花店差不多,幹的活又髒又累,哪能跟花店比啊?出巷子口往東走五六站,過兩座橋,就可以到新開發區。這裏原來是一片魚塘,剛剛填了塘辦工廠,廠房大多是活動板房,藍瓦白牆倒也醒目。工廠附近一些村民還保留著磚木結構的小房子,那些房子個個門眉發青,門前掛著五顏六色的衣服——那是租屋住的民工的衣服。四周是荒蕪的魚塘或莊稼地,大冬天了,荒草仍有一人高,要是在夏天,蛇會不會鑽進去?夏小惠一想到這兒,不由得渾身冰冷。離城區較近的幾家工廠,幾乎見不到工人的麵。有個化工廠門口貼著招工啟示,說是工資麵談。夏小惠記下他們的聯係方式,電話打過去,接電話的女人說,廠裏可做的活兒很多,化工車間嘛……工資高些,包裝組工資低些,按件記工,一個月少說也有一千五六,廠裏還給工人提供集體宿舍,補助夥食……但為了防止工人流動,廠裏規定新來的人必須先交二千元押金。掛了電話,夏小惠猶豫著,很想去化工廠上班,又怕自己適應不了那裏的環境。

自從元旦那天看過範引弟後,夏小惠心裏一直空落落的,一想起範引弟那副淒慘的樣子,她心裏就難受。範引弟迫不得已做了那個老男人的情婦,還不得不為他生兒子——命運對她早已下了套,一環套一環,把她牢牢拴住了。夏小惠老覺得那些套子中有她打的一個結。要是那天她不叫範引弟來,她就不會遇見那個人。要是她不想入非非,想讓那人幫著找工作,範引弟也不會被他騙到這個地步……可是,不見那個人,範引弟就不會被騙嗎?她以前不是已經做過六次人流了嗎……這事兒不想還行,一想,夏小惠感覺頭都大了。以前,她遇著拿不定主意的事兒,總想找範引弟商量,現在範引弟是泥菩薩過河,自己的問題一大堆。可是,不找個人說說,沒有定心丸,夏小惠下不了決心。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她最信任的兩個人範引弟和陸玉姝都幫不了她什麼忙,她該怎麼辦呢?

苦思冥想兩天,夏小惠突然想起袁麗麗來。比起範引弟,袁麗麗沒有那麼深的心機與城府,但比夏小惠早到城裏兩年,性格也比她們倆潑辣。一天上午,送走陸藝緯,夏小惠順道去找袁麗麗。大清早,洗浴所不會有客人了,這時候袁麗麗應該閑著。

夏小惠邊走邊撥打袁麗麗的電話。第一遍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沒人接。夏小惠不甘心,又撥第二遍,即使晚上一兩點睡覺,這時候她也該醒來了,都睡過七八個小時了。第二遍電話倒是被接起來,“誰啊——”聲音幹澀,聽得出她還在睡覺。

“袁麗麗,我呀——夏小惠,你還沒起來?太陽都照到尻門了。”路上聲音吵雜,夏小惠不得不大聲吆喝。

“你喊那麼大聲幹嘛?我才睡兩三個鍾頭就被你吵醒了。”袁麗麗邊打嗬欠邊說。

“你也不看看時間,都九點了,你怎麼才睡兩三個小時?”洗浴會所也不可能徹夜上班吧?夏小惠想。

“有事兒嗎?”袁麗麗繞過夏小惠的問題,直奔主題。

“我快到你們店門外了,想找你談談,你能起來嗎?上班都在晚上,你下午再睡。”

“別別別——”一聽夏小惠這麼說,袁麗麗著急地說,“我在唐家窪的大十字——具體地兒我也不清楚。”

“你跑那兒幹什麼去了?”夏小惠不清楚唐家窪在什麼地方,也想象不出袁麗麗去那兒幹什麼。

“你下午再過來吧。”袁麗麗說,這一句聲音不再含糊,聽得出來她完全清醒過來了。

下午兩點,夏小惠準時出門,她算過時間。到洗浴會所需要一個小時,約袁麗麗談多半個小時,快到下午放學時節,她趕到學校,剛好接陸藝緯放學。

夏小惠趕到洗浴會所時,袁麗麗已在門個馬路邊上等候。她穿一件修身的米色風衣,頭發隨意披在肩上,腳蹬一雙棕色高筒真牛皮靴,如果不是她先喊夏小惠的名字,夏小惠差點認不出她了。才幾天時間,她變化咋這麼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