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氣喘籲籲地跑到十四路車前,剛要上車,隻見一個很壯實的學生要下車,使勁地摁了摁我的肩膀,把我當成是一個雙杠,然後一用力跳了下來。我並不認識他,對他這麼無禮的行為感到疑惑,就很不悅地問:“你這是幹什麼呢?”
那家夥突然怒目圓睜地反問:“我操我怎麼了?怎麼地你了?你說我幹什麼?你媽了個逼咶咶(形容驢叫或者是潑婦撒潑)什麼?”
我不可想象還有這種人,明明無禮在先,說話卻這麼惡毒粗蠻,就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你真野蠻!你自己剛才幹什麼你自己心裏頭清涼(清楚)。”然後就上了車。這家夥大怒,指著我點了兩下,轉而朝另一個方向跑去,並大聲喊道:“馬彥勝!快過來!”
我上車找了個位置坐好,隻見我前麵的座位上有一個女生轉過頭來,她是我們班的,但是沒跟我說過話,她撇撇嘴說:“你真是個笨蛋,你彪(傻)麼?你怎麼得罪宿力啊?你等著挨砸行了!”
我很不愛聽這樣的話,難道他做錯了,我辯駁一下也叫得罪?真是沒天理了。我把包向裏麵一推,打算坐穩當些,然後向窗外瞧瞧司機來沒來,誰知一轉身猛然看見剛才那個壯男,狠狠一拳朝我迎麵擊來,我根本來不及躲閃,臉頰立即一陣劇痛。我很憤怒,這是人類的本能,我轉而還手。可能是從海大宇的那件事之後,我就沒了坐等著挨砸的習慣。但是這家夥的體格可不是海大宇或者沈陽,他滿身肌肉,竟然比我一身癡肥的體型還要大,我估計自己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打鬥期間,我根本沒工夫考慮敵我雙方的實力對比,隻是全力以赴地跟他對拚,卻仍然被他打得難以招架。正在疲於應付之際,突然又有一個又高又瘦的家夥上了車,他跟這個壯男一樣,穿這一身當時很流行的深黑色體恤,上麵印著一個顯眼的死神圖案,大概接近一米八零,人中的胡子很茂盛,看上去像個高三的學生,顯得很成熟。本來我對付一個就處於絕對劣勢了,這個瘦子一上來二話不說,一拳頂在我胸口,我立馬就跌倒了。這下我可真的嚇壞了,知道自己肯定要吃虧,情急之下喊著說:“你們再這樣欺負人,我就報警!”
那個壯男宿力對瘦子說:“馬彥勝,你聽聽他說什麼,到現在了還敢‘漲’?”
馬彥勝似乎根本無所謂,隻是問他:“你沒事?”宿力搖搖頭,接著罵我:“我操你媽了個雞巴逼!”
我最討厭別人罵我,但還不至於什麼都要跟別人針鋒相對,可當時我不知怎麼一陣怨怒,也毫不示弱地叫道:“我還操你呢!你媽了個逼的!”
這是我第一次說粗話,而且沒什麼創意,我自己都吃驚了,但一說完我立即後悔,變得十分膽怯。顯然宿力沒想到我居然敢罵他,像一隻野豬一樣吼叫著要衝上來,這時候,一個我並不認識的學生笑著上來拉住他並好言相勸,宿力似乎和他關係不錯,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氣,又指著我說:“你等著!等回到煙州我弄不死你個驢鳥!”
這回我沒敢再還口,隻是不去理睬他。車上的其他人雖然明知道我無力與這個叫馬彥勝的人抗衡,但是他們似乎也有些驚訝,大概敢跟這個馬彥勝叫板的人很少,敢頂嘴的就更不多了。
其實我心裏嚇得砰砰直蹦,心想杜元英不在身邊,幸虧剛才那位不知名的同學幫忙說情,不然我還得挨揍。我實在沒想到這個巴掌大的學校居然有這麼多混子生,不過我日後也想通了——好人誰會來這裏?肯定是學習不好,又不安分的孩子,才會被送進這個鬼地方。其實這就是一個關押全省壞學生的郊區監獄。
我很害怕地回到原來的座位,把頭深深地埋下去,而那個宿力一直冷冷地瞪著我。我坐到車站以後立馬狂奔回家。媽媽見到我,高興極了,果然準備了豐盛的飯菜,這是她精心準備的,我能吃得出來。我對於能回家和父母團聚也很高興,但是這個周末我處在極度不安當中,和過去不同,我在一個封閉的寄宿學校裏,萬一發生事端我怎麼解決?就連逃回家去都辦不到。要是那個馬彥勝和宿力再來欺負我,我也隻能坐以待斃了。